可话已说出口,再要着意挽回,实无必要。杨广转念一想,心说:染干哪染干,看来今天你是专门来寻我的晦气来的。说什么要送我一匹骏马,且不说那马原就是长孙晟的坐骑,单单是你问出这问题,分明就是设好了套,想要引诱我往里钻。无论我说愿做黑熊,还是野猪,都喻示着我大隋有与突厥开战之意,而一旦我选定了一种猛兽,你必定还有后话再等着我吧。既然你存心使诈在先,就休怪我要令你今日在众人面前丢丑了。
心中打定了报复染干的主意,杨广眯起一双秀目,上下打量染干几眼,嘻嘻笑道:“你们突厥人的谚语故事,恐怕只有你们突厥人自己才能领悟出其中的含意了。染干兄莫恼,小王绝无轻薄、怠慢之意。今日承染干王子厚意,以骏马相赠,我中原有句俗话:来而不往非礼也。染干王子不惜屈身为奴,随我朝长孙将军返回长安,小王府中现有锦袍一领,愿送与王子,以报赠马之情。不过嘛,小王今日也要当众献丑,请染干王子回答一个问题,行吗?”
染干虽比杨广大着两三岁,左右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一向自视甚高,哪儿会将杨广瞧在眼里,嘴角一撇,问道:“什么问题?”
到了此时,殿内众人大多已瞧出来了:这突厥小王子染干借赠马之机,单寻尚在稚龄的晋王杨广说话,看似是在向杨广示好,实则是于今日在场的两位皇子当中专捡软柿子捏,想从杨广身上捞到便宜,为其父处罗喉逼使朝廷在如何对待突厥这个问题上表明立场和态度作出铺垫。
听到杨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欲以一领锦袍作诱饵,反问起染干来了,杨坚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阿纵这小子还算机灵,知道转守为攻。同时,他也听听,杨广倒底能向染干提出一个怎样的问题,既不有违待客之礼数,又能挫一挫这位比起他的父亲来要张狂得多的突厥小王子身上的锐气。
“小王虽年幼无知,可也听长孙将军常常提起,突厥铁骑在草原上万里驰骋,号称无敌。”杨广成竹在胸,料定染干决计答不上自己的这个问题,慢条斯理地说道,“突厥人一向以能征惯战见长,染干兄身为突厥王子,想必对用兵之道也不陌生吧。距今大约七八百年前,当我大汉初立之时,曾有一位辅佐汉高祖打败楚霸王,统一天下的大将军,名叫韩信的,不知染干兄听没听说过这个大名?”
杨坚高坐于丹犀上,听杨广竟同染干讲说起七八百年前西汉开国时的大将韩信来了,愈发来了兴致,也顾不得再去品尝高昌国王鞠伯雅进献来的马乳葡萄,聚精会神地望着杨广,一心只想弄明白,自己这个小小年纪的儿子拿早已身死几百年的韩信说事,要给染干出下道怎样的难题。
染干跟随长孙晟来长安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且平日里长孙晟除传授他骑射之术外,很少在他面前谈论起中原历史上的人和事,他哪里听说过韩信哪。
“那又怎样?”为了不在杨广面前落于下风,染干只好强撑着,粗声粗气地反问道。
杨广话说至一半,突然就此打住,不往下说了,笑眯眯地看着染干,问道:“小王虽被父皇册任为并州总管,却还未曾到过漠北,请问染干兄,突厥人世代居于漠北草原,以何为生?”m.χIùmЬ.CǒM
染干一昂头,答道:“我突厥人向以放牧为生。”
“染干兄放牧过牛羊吗?成百上千头牛羊,你可曾数得清它们的数目?”
“这个自然。别说是牛羊,就是成群的野马,我也能驯得它们服服贴贴的。”染干面现得意地回道。
“怪不得,突厥沙钵略可汗要处心积虑地派染干兄屈身为奴,随我朝长孙晟将军返京,潜入长安,原来染干兄果然是突厥人中的少年壮士啊。”杨广仍不急于问出他想要问的问题,而是故作惊讶地讥讽染干道。
染干心虚地转身瞟了满面怒容的长孙晟一眼,张了张嘴,却没做任何的辩驳,倒是他身后不远处坐着的处罗喉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染干王子既精擅牧马之道,对习武用兵想必也并不陌生。小王欲向染干兄请教的问题便是:昔日汉高祖曾当面考校韩信的本领,出过这么一道难题给他,说有一队士兵,倘若每三个人排成一排,还多出两人;倘若每五个人排成一排,还多出三人;倘若每七个人排成一排,仍会多出两人,请问染干兄,这队士兵究竟有多少人呢?”
天知道,“韩信点兵”最早出自〈孙子算经〉,用到的是小学奥数中的同余定理,对于一个即将面临小升初的小六学生来说,这道题解答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而对于染干来说,却无异于是一道想破脑袋也难以想出正确答案的难题。
杨广说出“韩信点兵”这道题的题面,只听身后殿内群臣行列中顿时有人发出会心的笑声,而染干却呆立在原地,半点儿解题的思路全无。
“行啦。你小子瞒着父母,偷偷跑来这万里之外的长安,叫我这一通好找,还不速速退下。”处罗喉听杨广给儿子出下这道“韩信点兵”的难题,情知儿子这回在杨广身上讨不到任何便宜,遂站起身,佯做训斥染干,实则替儿子解了围。
染干却不像在晋王府门前比箭输给张须陀时那样,听从父亲的劝告,退在一旁,而是涨红着脸,强自说道:“输便是输了,晋王的锦袍我可以不要,我答应送出去的马却不能不送。晋王殿下,此马名唤“铁蹄龙”,乃是我突厥大草原上千里挑一的良驹,晚些时我便亲自将它送到你府上,以后还望殿下能够善待于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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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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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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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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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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