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亦不多言,转身先行,二人对视过后,跟随在后。
见丫鬟带走了二人,一干鬼差如释重负,也不跟着去,收起兵刃,各自散了。
丫鬟走的并不快,只是闷头带路,也不多言,南风也没问那丫鬟她的‘主上’是谁,因为主上这个称谓仅限于臣子对君王,大罗金仙地位尊崇,等同君王。
城池很大,道路宽敞,但街道上很是空旷,不见行人,没了人气儿就显得阴森,加之那些珠子发出的是幽蓝光亮,更添阴森鬼气。
虽然阴森压抑,南风却处之泰然,人是否受外部环境的影响,得看外来影响是否能对人构成威胁,这里诡异是真,阴森也是真,但只要他想,能在瞬间将这一切化为乌有。
此处离城中的宫殿并不远,半柱香之后,三人到得宫殿之外,这处宫殿与皇宫的格局有些相似,只是没有影墙罩壁,通往大殿的几道大门都是开着的,自宫门口就能看到大殿。
大殿的门也是开着的,里面是什么陈设布置南风不曾留心,他看的是站在宫门外的那个年轻女子。
这女子中等身高,身形偏瘦,穿的是一席罕见的紫衣罗裳,袖刺阴阳,云襟凤饰,霞帔加身,威严贵重,此等兼具道家尊崇与皇天贵气的衣裳绝非日常穿戴,极有可能是女性大罗金仙的天庭朝服。
但南风看的不是衣裳,他看的是那女子的面孔,只是一瞥便心悸皱眉,来此途中他一直在想太阴元君是何样貌,他最怕的和最希望看到的正是他此时所看到的。
在南风看她的同时,太阴元君也在看他,与南风的眉头微皱不同,她的表情很是平静,平静与面无表情不同,面无表情的背后隐藏的多是愤怒和敌意,但平静的背后则隐藏着各种可能。
短暂的对视之后,南风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元安宁。
元安宁歪头看向南风,眼神之中除了疑惑,更多的还是忐忑和不安。
南风知道元安宁为什么疑惑,因为大眼睛是她亲手安葬的,她认识大眼睛,站在大殿前的那个年轻女子正是大眼睛,确切的说是长大五岁的大眼睛,若是大眼睛尚在,且长大五岁,就会是这般模样。
而对于元安宁严重的忐忑和不安,他也明白为什么,因为元安宁知道他与大眼睛的关系,这是唯一一个可能对她和诸葛婵娟的地位产生威胁的女人,而对方大罗金仙的身份也给了她莫大的压力,正所谓龙凤般配,而今的他也只有女性大罗金仙能够配得上了。
读懂了元安宁的眼神,南风冲其摇了摇头。
元安宁浅笑回应。
“真人,请。”丫鬟站在门外,侧身抬手。
南风歪头看了丫鬟一眼,这丫鬟之所以这么说话,无疑是受到了太阴元君的授意,只请他一人入内。
“真人,主上在等你。”丫鬟又道。
丫鬟如此一说,无疑是堵住了他与元安宁一同入内的退路,若是强行带元安宁同往,怕是会生出尴尬。但若不与元安宁同往,又有欺人之嫌。
元安宁猜到南风心中所想,低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南风闻言,转头看向元安宁,元安宁微微歪头,示意他自去不妨。
南风也没有纠结坚持,收回视线迈步向前,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无有私情杂念,便不需要拘泥扭捏。
进门之后,南风没有瞬移加速,只是步行向前,行走之时一直注视着太阴元君的眼睛,这是一双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眼睛,曾几何时,这双眼睛曾经带着那时他尚且不懂的异样眼神看过他,而且不止一次。长大之后他才明白那种异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蕴含着什么。
太阴元君的神情一直保持着平静,这种平静令南风莫名的紧张,因为这种平静随时可能变成他曾经熟悉的那种异样的眼神,他不希望出现这种变化,因为双方已经势成水火。但同时他又希望自对方眼中看到这种变化,毕竟二人曾是相依为命的友人。
没有人能够一直保持着固定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表情总会出现变化,太阴元君的表情一直很是平静,但平静之中亦有细微变化,她微微眯了下眼睛。
这个细微的举动不足以表明她的态度接下来会往哪一方面转变,但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她记得他,记得不是知道,知道来自于外部,而记得发于自身,眼前确是太阴元君无疑,但她曾是大眼睛,她记得当年的事情。
连过三门,南风到得大殿广场,这处广场约有九丈方圆,南风走到广场正中就没有再走了,相隔十几步与太阴元君面对站立。
沉默,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太阴元君在想什么南风无法确定,因为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她之所以闭眼,有可能是在规整思绪,思虑三界对赌事宜。也可能是对于他相距数丈便不再上前的失落,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所蕴含的含义十分明显,那就是保持距离。
最终太阴元君还是睁开了眼睛,但她却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抬起双手,做了几个手势。
如果太阴元君开口,南风也就确定她是太阴元君了,因为大眼睛是个哑巴,是不能说话的。但她再做手语,南风就搞不清她到底是谁了,实则他也知道她是谁,但内心深处是想将她和她完全分割开来的。
二人一起长大,南风自然懂得她的手语,‘我们还是朋友吗?’
摇头很容易,点头也很容易,但此时不管是摇头或点头,都异常艰难,他不愿摇头,却又不想点头。
沉吟良久,南风做了几个手势,他之所以以手语回应是因为他确定太阴元君之所以以手语表达不是为了引起他的念旧之情,而是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他手语的回应并不是对太阴元君问题的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我功成脱困之后,他们曾经先后四次试图置我于死地,你有份参与吗?’
太阴元君并没有立刻回答,看了南风良久方才摇了摇头。
南风再做手语,“榆林山的女鬼是你的部下?”
“掌管阴间的并非只有我一人,但她做的事情我也知情。”太阴元君回应。m.xiumb.com
“龟女阿月是谁选定的?”南风又问,他之所以没问李开复是被谁带走的,是因为带走李开复的那个大罗金仙气息与太阴元君截然不同。
“不是我。”太阴元君回应。
“我们曾经屡遭凶险,那时你有没有能力帮助我们?”南风的手语比划的很慢。
“没人能逃过定数,帮助有些时候并不是帮助。”太阴元君回应。
“我曾经救下了五爪金龙,也曾重创过落霞山。”南风又做手语。
“那也是定数。”太阴元君以手语回应。
南风没有再做手语,沉默良久,抬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你是谁?”
太阴元君没有立刻回应,亦是沉默良久方才抬手比划,“你知道我是谁。”
对于这样的回答,南风并不满意,追问,“你是大眼睛还是太阴元君?”
“我曾是大眼睛。”太阴元君正面回复。
南风叹了口气。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太阴元君手语表述。
“我是谁?”南风手语询问。
“待你研习了最后一卷天书,你就知晓答案了。”太阴元君表述。
“那卷天书是你送给我的?”南风追问。
太阴元君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南风又问。
太阴元君再度点头。
“我是谁?”南风急切追问。
太阴元君没有立刻回应,犹豫良久方才手语作答,“你谁都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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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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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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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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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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