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内,一些在外的族人陆陆续续归来了,但依然有一些游历在北荒深处,无法寻到踪迹。
很多人都露出呆滞之色,似乎在他们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忧虑过,老祖宗还能活多久,从近古,再到这浩瀚星空第三纪元,祖地里,也不知延续了几千代族人了,后山脚下那座石屋,在所有人的心中,就像是这人界的神阳一般永恒。
没有人靠近后山脚下,大家在百丈之外席地盘坐,唯一的声音,便是一个不过一多岁,还在咿呀学语的稚童,他不解地拉着娘亲的兽袍,咿咿呀呀,想要说些什么,那个白发叔叔的怀抱,他还记得,好温暖好舒服,为什么白发叔叔变成了石头。
这是锁天一脉祖地的民俗,每一个新出生的婴儿,都会抱到后山脚下的石屋前,让老祖宗抱一抱,寓意福寿绵长。
于不求仙、不拜神、不礼佛的人族而言,还有什么,能够比来自长寿的长辈赐福,更加珍贵的呢?
而现在,他们的老祖宗,这位活过了能有三个纪元的活化石,而今真的要化成石头了,每个人都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惶恐,这就像是每天相伴的日月星辰,平日里总不大想起他们,因为他们一直都在,但忽然有一天,日月西坠,不再升起,就好像眼前的世界,彻底失去了光明。
“我不信。”
有人低语,捏紧了拳头,指甲都刺破了掌心的皮肉,任凭鲜血潺潺,顺着指缝留下。琇書蛧
尤其是一些老辈的锁天族人,或为大能,或为神圣,曾经的岁月里,都曾经得到过老祖宗的指点,虽然无缘如河老三等人,成为其亲传弟子,但传道授业之恩,却铭刻在心中。
老祖宗,是看着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长大的。
看他们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开辟天脉,第一次狩猎荒莽,第一次生死搏杀,再到遇到心仪的女子,成家生子,从抱着他们赐福,再到抱着他们的孩子,乃至孙辈赐福,最后看着他们老去,或许亲手添一捧坟土。
他们这一生,所有的痕迹,都有着老祖宗的身影。
哪怕是曾经迷失了,只要回到寨子里,后山脚下那座石屋前,就是他们最安心舔舐伤口的地方,而通常,老祖宗并不会说些什么,只是会递上一罐血泉,再拍拍他们的肩膀,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醉过之后,一切也便释然了。
而当年有多迷惘,这一刻的他们,便有多痛恨自己。
恨自己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一天一天变成石头,却连安慰也做不到,虽然老祖宗不需要安慰,但他们无法原谅自己的无力,在这个时候,什么也做不了。
日升月落,明月西坠,朝阳再次升起。
这样一个又一个轮回,篝火一次次熄灭,每一个人都在心中祷告,恳求历代人族先贤,能够护佑老祖宗平安无事。
即便他们很清楚,就算是历代人族先贤,也未必能够比老祖宗更强,长生久视的路上,放眼诸天,从上古至今,又有哪一位人族先贤,能够及得上老祖宗走得更远。
但除此之外,他们又能如何?
后山之巅。
刘清蝉出关了,她周身淡淡的准王气机弥漫,但显然还不圆满,尚未蜕变完全,但她与苏乞年心灵相印,感应到外界的变故,哪怕正处在至关重要的蜕变中,也没有半点犹豫,破关而出。
十方微怔,这样一位绝艳而清冷的年轻女子,宛如天女临尘,竟从苏乞年的体内走出,他行走过人界五域大地,浩瀚星空中,也留下了其诸多足迹,若论眼界之广博,放眼诸天百族,都少有可及,即便如此,刘清蝉也是他见过的诸族女子中,都可排在前列的存在。
甚至论及修为,年轻一辈的诸族天女中,不说冠绝诸天,怕也相差无几了。
刘清蝉的目光,跨越了虚空,落到了后山脚下的石屋前,她默然不语,还记得当初这一位将她收入门下,传授不空剑的场景,也令初涉浩瀚星空的她,除了苏乞年之外,更多了一个,可以视之为家的地方。
这是一个真正的长者,万般劫数,皆归于一身,这又是一个真正的至强者,哪怕是诸皇,也要视之为禁忌。
是累了?还是倦了?苏乞年想到其此前所言,若是不愿,没有人能够葬得了他,那什么又是天数,难道诸天的意志,真的不可违逆?
后山之巅,此时每一个人都心绪不宁,甚至更多焦躁,因为随着一天天过去,师父彻底石化的时间,也渐渐明晰,约莫着,只有不到一个月光景了。
石屋前,那曾经的一袭青袍,都已经凝固,唯有那修长的背影,依旧挺拔,仿佛比诸天还要雄伟,而那比霜雪更洁白的长发,发梢也染上了一层灰色,变得沉重,不再随风微漾,那双眸子却依然温润,平和、宁静,对于将要离开这方人世间,没有显露出多少情绪波动。
不是吗?在这一位面前,就连死亡、破灭,都显得那么微渺,一切大恐怖,都难以加诸其身,唯有退避诸天。
十方静静地看眼前的一切,这与他过往记忆中,关于这一位的传闻有着很多出入的地方,而这被视为诸族禁忌的锁天一脉祖地里,昔年他虽然路过,但并未真正走进来,直到今天方才发现,或许这里,比之那些所谓的无上传承,一方大族,更加的有血有肉。
在这里,他看到了不凡,更看到了平凡,他看到红尘万丈,还有浓烈的人间烟火。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由此,他也更加好奇,在那遥远的近古末年,那段湮灭的岁月里,到底生出了怎样的变故,百界破碎,真的是因为这一位吗?他总觉得,或许前人留下的记忆,也并不准确,毕竟这么多年来,哪怕是历史,也有被扭曲的时候。
但真相,绝不会被掩埋,岁月终究会揭露一切,只是时候未到。
很快,半个月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那一位就连脖颈,都已经凝固了,灰扑扑的石质,看上去没有半分光泽,而那满头雪白的长发,也化成了一头石发,沉重地,仿佛可以压塌大宇宙,一股难言的气韵,开始弥漫开来,不止于锁天一脉祖地,甚至不止于北荒,乃至整个人界星空。
这气韵朝着浩瀚大宇宙蔓延而去,超越了光年,很快渗透进入了诸族星空。
一切修为有成,神圣之上,屹立于诸天强者之林的存在,都感受到了这股莫名的气韵,仿佛有什么要消逝在这诸天内,更像是一种告别。
他们先是一怔,继而就露出骇然之色,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会生出这样的无声的异象,简直骇人听闻,仿佛并非来自他们所在的大界星空,而是来自域外之地。
这该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到底需要何等的生命层次与修为,才能够散发出这样的气韵,而诸族不少无上生灵,都在第一时间被惊醒,尤其是一些老怪物,自沉睡中复苏,显照无边伟岸的身姿,屹立在天地间,他们眼中迸射出慑人的神芒,眺望大宇宙。
“是谁!”
有老怪物低语,震得星河摇曳,群星移位,那恐怖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这气韵弥漫诸天,就算是无上大帝,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气象,难道是哪位至高的皇者要陨落了?(求订阅,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打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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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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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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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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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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