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上了楼,一进梅老四的办公室,就感觉到异样的气氛。梅老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仰面靠在沙发背上,面色凝重,手里夹着一支烟。房间里烟雾缭绕,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堆了十余了大大小小的烟头,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了。
听到林萧的脚步起,梅老四微微抬起眼皮,没有任何表示,又闭上了眼睛。林萧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阵凉风从外面吹进来,沁人心脾,房间中烟雾迅速地流动起来,梅老四的脸也变得清晰了。林萧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也拿了一支烟点了起来,放在嘴里,用力吸了一口。一股香气直入肺部,又上冲到大脑,他精神一振,一路上萦绕在他脑海里的血腥场面和郁闷忧伤一扫而光。www.xiumb.com
梅老四手里的烟头快燃完了,烧到了他的手指,他一哆嗦,睁开眼,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兴许是抽得太多了,他的嘴唇十分干燥,嘴里有些发苦,他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就伸手端过茶杯,把里面的残茶一饮而尽,这才能说出话来。
“他是怎么死的?”梅老四的声音低沉沙哑,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林萧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是问自己魏半山的事。他想了一会儿,从见到魏半山开始说起:
他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心惊胆战,一见到我,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了。开始还故作镇静,问我来找他干什么,可能认为我是因为天上人间的事来向他兴师问罪的,我估计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否则也不会见我的。但他没有想到,我是来向他转达老萧的话的,一听老萧的名字,他就慌了,明白事情败露,大势已去了。
我问他还有多少钱,他就完全垮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愣了半天,脸色煞白,出了一头汗。我也没有逼他,后来他承认了这个事,问我打算怎么办,我就跟他说,我只是来问话的,让他自己去问萧老板,他就起来到后面去了。我以为他是去打电话的,就坐在那儿等着,听到枪响,我知道坏事了,赶忙过去,他对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死了。然后,那个女人也自杀了。
林萧讲得很平淡,但在他心里,刚才那一幕却是又重现了一遍,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声音,甚至当时房间里的光线变化,空气的流动,都历历在目,林萧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寒气从毛孔中散发出来,那个房间里的事,怎么现在还在眼前,是自己的心没有回来,还是那些东西跟着来了?
他的语调很平淡,但他的眼神、表情、动作却在无意中把自己的感受、心情传递了出来,渲染了房间里的气氛,也深深地影响到了梅老四的心情,让他也恍如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对魏半山,梅老四非常熟悉,在这个世界上,是他最熟悉的少有的几个人之一,他们在几十年前,一道在缅甸的老林里,出生入死,共同并肩战斗过。
梅老四永远也忘记不了那段日子,很多个无眠的夜里,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回到那片茂密的雨林,回到那片充满着杀机和机遇的树林,那儿古木参天,空气潮湿得随时能滴下水来,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刻是干的,一天到晚树叶上总是“啪啪”地滴水,他都怀疑自己吸进的空气中是水多还是氧气多,再呆下去,只怕肺里也都要装满水了。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一呆就是大半年,为的是找到梦想中的大果紫檀,把它们运出来。这是缅甸军方严格控制的希有资源,密林深处常年驻守着军队,对擅入者格杀勿论,尽管如此,仍有数不清的亡命之徒偷偷潜入,伺机从驻军的眼皮底下把紫檀盗出。
每年因此丧命于此的不计其数,一批人倒下了,又一批人进来了,他们在密林中与军方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侥幸成功者少之又少。除了这种拿命赌钱的冒险家,另有一批人则拿钱买命,他们不惜投入大把的金钱来贿赂军方首领,从他们手中私下购买这种名贵树木,然后设法偷运出去从中赚取差价。
梅老四当年与萧无道、魏半山就是与这种人打交道的,说是生意,实际并无公道正义,深山老林之中,本就是一个丛林,没有法律,没有规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尔虞我诈,能活下来就是胜利。
军方是最权威的存在,他们掌管着这片土地上最宝贵、最稀有的资源,不仅如此,他们还是这里力量最强大的人,拥有最先进的武器,对任何生命都有生杀之权。其中不乏阴险奸诈之徒,卖出了紫檀,拿到了钱,还会再抢回来,再卖一次。这是二道贩子们要提防的第一种势力。
这些人本身也是缅甸很有势力的黑帮,他们与军队的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这种生意其他人也插不进手。他们的武装力量即使是军方也不敢小视,好在他们没有觊觎国家权力的想法,他们只能看到能抓到手的真金白银,不然这个国家的人民将永无安生。进了密林,他们是仅次于军方的强者,二者之间保持着长期的默契,没有合约,这是一种武力的制衡,大家都知道,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这是有过血的教训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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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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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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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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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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