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干的是这样的活儿,他一直认为妈妈不过是帮人家洗洗衣服,刷刷碗,带带孩子。在街上他见到许多干这活儿的人,都是牛一样壮实的男人。他惊呆了,怪不得他的妈妈每天晚上都会累得说不出话,走不了路,而自己还嫌她不陪自己说话,不给自己做好吃的。怪不得他的妈妈每天都回家那么晚,早上又出去那么早,而他还嫌她不陪自己去公园,看电影。
他跪倒在地上,扑到妈妈的怀里“哇哇”地哭起来,把边上的同学吓坏了,以为他被吓得,赶忙拔腿跑了。也把妈妈吓坏了,以为他摔着了,赶忙浑身上下摸了一遍,问他哪儿受伤了。他泣不成声,好容易停了下来,非要帮妈妈一起把箱子给人家送去。妈妈拗不过他,就把扁担一另一头放在他肩上,然后把货物使劲地拉到自己的跟前。即使这样,他没走几步就受不了了,只觉得肩上像挑了一座山,骨头都要被压断了,再走几步,脚下发飘,腰像要断了似的。他咬着牙,硬撑着,也没有坚持到底,妈妈见他晃得厉害,怕把他压坏了,就放下了担子,还是自己挑着走了。
看她挑在肩上轻松自得的样子,儿子知道,那是假的,她的肩也会痛,她的腿也会酸,她在用自己全部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这么轻松。那一天,妈妈无意中给他上了一课:这就是劳动,人要生存就要学会吃苦。
从那一天起,他知道了自己花的每一分钱,吃的每一粒米,穿的每一件新衣服,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母亲从聚宝盆里拿的,是她用自己全部的心血换来的。他不再抱怨妈妈回家晚,不再抱怨妈妈不陪他玩,不再抱怨妈妈没有给他做好吃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比妈妈幸福,比妈妈快乐,比妈妈轻松。而他的妈妈,每时每刻都生活在苦难中,他发誓:自己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孝顺妈妈,让她过上好日子。
当然很多年以后,他忘了自己的誓言,这很正常,谁能记得小时候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过的每一个念头。但不可原谅,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什么事能忘这事也不该忘。何况,他不但忘了,还产生了很多与之相反的想法,并且做了出来。这是后话。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还很善良,还知道感恩。后来他明白了妈妈画小花的意义,知道那些小花意味着妈妈付出的劳动,意味着妈妈得到的收获,当妈妈再问他的时候,他就会由衷地说:“好看,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妈妈倒不自信了,说他“骗人”,脸上却甜甜地笑了。
妈妈不光是为儿子夸她画得好而笑,更是因为儿子的懂事才笑,这才是最让她高兴的事,儿子终于长大了,她十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值了。
终于有一天,她把纸上记着的所有债务都还清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金风送爽,黄叶满地,金桂飘香。她去还清了最后一笔欠款后,口袋里还剩下一些钱,儿子见她今天心情特别好,就告诉她想吃蛋糕。她爽快地答应了,带儿子去一家最好的蛋糕店,让儿子自己挑,儿子很懂事,挑了一个最小的,问了价钱后,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口袋里的钱够付的。
买了蛋糕,她带着儿子来到公园,坐在湖边的一棵柳树下,凉风习习,柔软的柳条随风飘来飘去,湖面金光闪闪,几只游船在水面上慢慢地晃着,几个小孩子在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她突然感到世界是这么的美好,这里的景色真的很美,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可爱。
从前也来过这里,但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玩的,只想着钱,钱,钱,满脑子都是快点干完,快点再接点活儿。每一个人在她的眼里都是顾客,都是潜在的能让她挣到钱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孩子,见到大人她会猜想要不要搬家,要不要赶车。见到孩子,她会想是不是累了,困了,要不要她送一送。m.χIùmЬ.CǒM
唉,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哪里还会欣赏美景呢?这些美景,只是为有钱而又悠闲的人准备的。贫穷的人见到花都会想着能卖几个钱,见到水只会想着能不能捉几条鱼来卖,见到大片的草地会觉得不种点粮食是极大的浪费,或者可以用来养羊放牛。
多么可怜的人哪!现在儿子有出息了,不愁吃穿了,自己也衣食无忧了,可是人却老了,肚子不饿了,心里却空了,老想见到儿子,孙子,怕一个人呆着,想找个人说话,房子虽好,却不愿意在里面坐了,不是对它没有感情了,是魂没有了。她的儿子,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仅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还是自己心灵的一部分,失去了他,自己就是不完整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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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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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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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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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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