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中,刘聪仓皇奔逃,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皇宫里逃命。
不过,越是奔跑,刘聪越觉得两腿沉重,如果不是身后的那些动静,他恐怕已经难以支撑,停下来喘息了。
沿途的景象飞速闪过,让他在恍惚之中,想到了少年时读书为学、打熬筋骨的日子,可惜这些年,酒色已经掏空了他的身子,让他强健的体魄松弛下来,再也不复当年那般健壮,就是现在这种急速地奔跑,便让他的体力严重透支。
终于,在经过一小滩积水的时候,刘聪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啪嗒!
四溅的泥泞水滴中,沉重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想要再动一下,都格外困难,这位匈奴国主彻底放弃了起身,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停下来,于是他转过身,对追在后面的几个人破口大骂!
“卖国求荣之辈!尔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王腾,朕待你不薄,何以这般行事?有何面目见我匈奴列祖?”
“这般时刻,你们不思为国奋争,反要拿着朕的人头去邀功,以为摇尾乞怜,那陈氏就能善待尔等?简直是做梦!叛主投靠之人,谁敢信之,谁能重用?”
刘聪这番斥责之言,可谓慷慨激昂,将胸中恶气一股气吐了出去,连嘈杂的暴雨声都遮盖不住他的声音。
对面,带着兵卒追赶刘聪的王腾,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恢复如常,他笑道:“皇上,匈奴于我有何恩情?你们本非并州之主,也是窃据于此,你我双方无非相互扶持,你说我背叛了你,但你那儿子逼死了大汉天子,何等丧心病狂!我便是抓你,也是替天行道!再者说来,代郡卫雄和他那叔父,不都是拓跋部出身,而今一个可以领军北战,一个贵为幽州资政,可见征北将军胸襟广阔,只要有才学能力,都有出路!”
他这番话,将倒在泥水之中的刘聪堵得胸口难受,刘聪又怎么会认了这口气,于是张嘴就要再骂。
王腾已经没了兴致听,他一挥手:“左右,与我将这人拿下!”
跟随他过来的,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闻言却多少有些踌躇和犹豫。
王腾一见,冷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么?若非此人不知进退,谋害了天子性命,我等岂非会落到如此地步?而今城池被困,百胜玄甲将至,尔等亲人若想活命,便要拿了他才能交代!”
此言一出,兵卒们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冲了过去!
“你们做什么!你们想要造反吗!下贱之人!朕乃皇帝!放开朕!放开朕!”
刘聪挣扎起来,大早已力竭,又怎么还能挣脱,很快就被捆绑起来。
………………
皇宫之外,几个搭好的雨棚中,站了不少人。
周围则是满满当当的兵卒,他们冒雨站着,显露出肃杀之意。
雨棚里面,很多人都被捆住,正一脸担忧的朝着皇宫之中眺望。
在被捆之人的边上,更有许多不受捆绑的,面色焦急,为首的赫然就是靳准!
靳准身边,站着匈奴朝中几位颇有影响力的大臣,更有几个身穿甲胄之人,那位御史王沈赫然也在其中。
王沈没有被人捆住,而是战战兢兢的站在靳准边上,表情复杂的看着皇宫,不住的低语:“若是事败……”
“宫防之内有我等之人,城防兵卒也已倒戈,若还是不成,就是天不亡匈奴刘氏,还有什么好说的?”靳准转头看了王沈一眼,“王御史,都到了这时候了,还是不要想这些了。”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忽然传来阵阵叫喊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门开了”,就见皇宫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队人马从中走出。
满身狼狈的刘聪,亦在其中。
看到他的瞬间,无论是靳准,还是王沈,又或者是那些与靳准站在一起的文臣武将,都是表情复杂。
他们很清楚……
匈奴国,是要完了!
………………
“大匈奴国亡了!”
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吵得刘粲心烦,更让他惶恐。
就在刚才,几封急信从北边被送了过来,落到他的手上之后,这位匈奴国太子,直接停下了兵马。
此时,他所率领的这支军队,已经抵达中阳,这是西河郡的北边,陈兵于汾水之侧,距离太原郡不过一日路程,若是急行军的话,今夜就可以赶到。琇書網
但现在再过去,意义已经不大了。
“昨夜,贼子靳准,勾结内外,擒了我父皇,开了晋阳城,放幽贼入城,尽献国库,乞降投靠!无耻之尤!”
刘粲将手上的信一扔,便拔出长剑,一挥之下,将一张矮桌砍作两截!
“幽州陈贼不宣而战,本就无耻,靳准一家更世受恩惠,却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实乃国贼!若不杀此二人,我刘粲誓不为人!”
暴怒之下,这位匈奴太子立下了宏愿。
但他的几个幕僚,还是明白眼下的关键所在,纷纷提醒道:“太子,晋阳既陷,北方更是尽数被幽贼所乱,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局面,不如先不去北方,在南边巩固地盘,我匈奴国于南边尚有几郡,加上司州那边的两郡,尚有一战之力,反观幽贼,尚要平复北地,此消彼长,尚有可为啊!”
“你这是要让孤不顾父皇安慰,苟且偷生?”刘粲很清楚这个提议乃是正道,已然有了倾向,可是该作的姿态却不能少。
果然,听他一说,更多的幕僚和将领过来,纷纷拜倒,用劝阻的口气说道:“还望太子能以大局为重,重整河山,以图北归!”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还是要保住咱们这支兵马方可!”
听得众人之言,刘粲微微点头,他说道:“既然诸君这般说,那孤就只能忍辱负重,以图……”
话未说完,已经有探子急切过来回报,人还没有冲进大帐,声音就传了过来——
“不好了,汾水对面发现敌军,皆披玄甲!人数众多!”
顿时,营帐中的种种声音,戛然而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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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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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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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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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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