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这两位又要当众斗起嘴来,众官吏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还是神色如常,显是见的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卢志却很克制,没有选择反驳,反而顺着孙秀的话,继续说道:“正因为咱们幽州内部的世家,多数与匈奴都有互市往来,用此事去威胁他们,必有效果,那匈奴若不想让财源断绝,必有所动!”
孙秀眉头一皱,不由说道:“你这是想用断绝互市的法子,来威逼匈奴,让他们交出皇上?”这位言语之中,已是认定皇帝必为匈奴所擒了。
这也是不少人的共识,唯一有机会拯救皇帝的三王,已各自带着一部分兵马逃走了,两个逃入关中,一个往南边跑了,这皇帝当然是插翅难飞,早晚落入匈奴人手中。
陈止若不是中间隔着太多势力,恐怕已经点将出征,只是考虑到双方距离,以及中途阻碍,即便不顾后勤的冲过去,等到了地方,这皇帝估计早就被送到晋阳了,倒不如直接给匈奴去使。
另一方面,失去皇帝之后,那三位宗室无论是威望,还是实际权力,都受到了严重损伤,说是变成了三个无关紧要之人,也未尝不可。
唯一值得忧虑的,就是两位逃入关中的宗室,很可能还带着太子。
当今圣上的子嗣并不昌盛,几年以来,也就三个儿子,太子的位子还是很稳的,不过太子作为国本,可以稳定人心,但皇帝尚在的情况下,却不见得能发挥太大的作用——
哪怕是最疯狂的人,也不认为匈奴人会加害皇帝。
“匈奴人若得皇上,岂能轻易放手?”卢志知道孙秀想说什么,“若皇上在他们手上,出兵并不合适,说不定弄巧成拙,这最好的方法,是以互市为凭,让匈奴人知晓厉害……”
听着卢志侃侃而谈,陈止不由啧啧称奇。m.χIùmЬ.CǒM
要不怎么说古代能出名的都是人精呢?
卢志的本意,其实还是为了世家的利益,为的是不起战端,哪怕为此损失一部分利益,也是值得的,而且这也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
想要得到一个结果,自然要付出利益作为交换。
在这方面,孙秀背后的寒门势力还很稚嫩,没有参悟通透,但另一方面,寒门的局限性,也使得他们无法意识到商贸的力量,只有世家的财力和人力,才能搭建起这商贸的架子。
不过,这也是幽州有他陈止坐镇,将军府出面主动引导,加上对百家几支的扶持,这才塑造出了幽州一地商品经济的雏形,否则再过成百上千年,小农经济也不可打破。
即便如此,依旧改变不了土地作为生产资料的核心地位,不过是为世家增加了一条求财途径,关键时刻,世家们果然可以忍下心来,割舍这个途径,选择更为重要的土地。
这么想着,陈止不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努力或许是有效果的,但终究有限,于是他摆了摆手,止住了正在争论的卢志和孙秀。
“这种时候,不能犹豫。”看了一眼众多部下,陈止语气十分平淡,但话中之意却很坚定,“给匈奴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里,将皇上找到,安全的送去关中,或者送来幽州,那么自然一切照旧,我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如若不然,不光要断绝商贸,我还要……”
他站起身来,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灭国!”
………………
“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朕是谁?谁给他的胆子!啊?!命令朕?还半个月时间,否则灭国,这口气不知道,还以为他陈征北天下无敌了!”
龙椅之上,身穿龙袍的刘聪暴怒的将那封信扔在地上,尚不觉得解气,又上去踩了几脚,这才重新落座,却依旧还不解气。
“幽州的人越来越嚣张了,先前包庇贼人,用卑劣的手段扣押了朕的宗室,现在又口出狂言,简直不可理喻!朕就不信了,他幽州真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这一句后,他冲着下面的群臣问:“等拿住了汉人的皇帝,我便逼他下令,让陈氏亲自过来请罪,可否?”
得到的却是一片沉默,并没有哪个臣子出来应答。
刘聪又恼怒起来,他马上就知道,这些人畏惧幽州兵马,不由大失所望,正要训斥两句,正好有北边的战报过来,说的是柔然入寇之事。
这事,才是匈奴国的心头大患,原因就是柔然的首领,乃是刘曜。
刘曜,本是匈奴国的宗室,但在陈止那接连碰壁,最后更失去了一条手臂,在国中威信扫地,哪怕后期还有不少动作,但影响力始终无法扩大。
刘曜最终投靠了匈奴族中另外一派势力,大单于刘?V,成为其得力干将,最后趁着北地战云密布的时候,果断北上,开辟了新的局面,反过来威胁到了匈奴国的正统。
对幽州的信件,刘聪只觉得是意气之争,等擒拿了皇帝,自能迎刃而解,可对柔然动向,他要着紧很多,哪怕柔然弱于幽州,但其核心却是正统、传承之争,不由得刘聪不重视。
“柔然既然不老实,就教训一下,让他们知道疼,不敢再来边疆作恶!传令三军,出塞攻击!”说到这,刘聪又冷笑起来,“陈氏以为朕这北边的几支军队离了幽州钱财,便难以为继,那这次就告诉他,只要兵马在手,什么钱财拿不到?区区互市,断绝就断绝了!”
命令下达,刘聪散去朝会,召集了几个重臣、将领,在书房商讨对策。
“陈止派来的人,现在在哪?”他先问起了幽州使者。
已贵为国丈、掌握一定兵权的靳准就道:“还在驿馆住着。”
“来的是什么人?”刘聪冷笑起来,“敢传这般国书,真是不怕死,就不怕朕一怒之下,将他们尽数斩杀?”话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这两人是有来历的,”靳准赶紧劝阻,“一个叫卢谌,是征北将军府功曹参军卢志的长子,还有个名为王构,乃是一行人,常年出使草原各部,深受陈将军喜爱,是其面前的红人。”
“哦?”刘聪收起表情,“这么说来,都是有名有姓的人了,很好,就让他们来觐见,朕要问问他们,是否怕死!也好折辱这幽州的人一番!”
说完,他眉头一皱:“可惜汉人皇帝还没抓住,不然哪还要受这个气?南边是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抓到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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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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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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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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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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