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雄如果没有动心,岂能问出这番话来?这分明都开始想后路了。
于是他轻笑着摇头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让探子去接应的话,不说要暴露人手,还未必就能成功,反而要让那拓跋氏的人警惕,一个不查,反倒要被人所害。”
“那……”卫雄顿时疑惑了,他甚至暂时忘了这只是自己的一次试探,仿佛真要开始头疼这个事了。
陈止没有让卫雄猜,直接解开了谜底:“便是通过正规途径与拓跋六修交涉,下达通牒,让他不得阻止卫氏归来,毕竟有朝廷的命令,这也算是卫氏回来复命,若拓跋六修不知好歹的话,说不得就要和他算算账了!”说到这里,陈止的眼里露出了一点寒芒。
卫雄的心里顿时一紧,意识到这种事的风险。
虽然出仕拓跋六修的时间不长,但已足够卫雄认清其为人了,即便不能说是心胸狭窄,但绝对是睚眦必报,陈止真要是通过外交途径通报其人,无疑就坐实了他卫雄投敌的事,而且等于是当众扇了拓跋六修一巴掌,是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追随陈止,让卫氏归来幽州,重回中原,当然诱人,但卫雄并不打算自绝后路。
可同样的,正像陈止说的那样,随着自己这次战败,卫氏未来在拓跋部的发展根基也已动摇,即便拓跋六修一时不追究,以后也要表现在其他方面。
作为一个卫氏子弟,卫雄会顾虑自身前程,但同样也得考虑家族传承,何况,卫氏上下本回归中原早有希冀,更有一些布局。
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他踌躇了一下,不顾其他人在场,还是摇头道:“此举太过冒险,六修公子可不是婆妈之人,这事触及了他的底线,说不定反而要弄巧成拙,他不敢对将军如何,却拿我卫氏泄愤。”
“拓跋六修,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陈止却是收起笑容,脸上露出寒意,“卫将军莫非没有收到消息,先前王浚攻我,那拓跋氏见势其意,将我安排在拓跋部的联络之人屠戮诸多,这个事,我肯定是要和拓跋六修算算的,如今六修篡权,连我那好友拓跋郁律都被逼走,倒行逆施,众叛亲离不远,我给他一个条件,是给他一次机会。”
卫雄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若是通报六修公子,说我卫氏要走,岂不更加危险。”
“并非如此,”陈止却是瑶瑶头,“现在提出,是最好的机会和时机,一旦错过,以拓跋六修的性子,反而不会答应!”
卫雄一听就愣住了,露出费解之色,联想到拓跋六修当前的处境,隐隐明白了一点什么。
陈止淡淡说道:“慕容仁伤了幽州百姓,我追杀他到棘城前,破城池,逼慕容?@低头,拓跋六修杀了我的人,还能善了?这事,他心知肚明,如今拓跋内战,混乱不堪,其人也只是勉强维持均势,最是担心我去寻他报仇,如果此时,我提出一个要求,他是答应?还是拒绝呢?又或者,再杀人?”
听到这,卫雄恍然大悟,如此看来,确实是最好的节点,错过了,拓跋六修缓过劲来,恐怕下一步就是对内清洗,以拓跋六修的志向,为求其权,万事皆可抛,为了稳妥,确实不太可能冒着被陈止出兵的危险,再杀卫氏族人。
只是卫雄却也有一点疑惑,自家卫氏真的值得陈止这般做么?
“拓跋六修为人如何,卫将军比我熟悉,这人野心不小,但并非疯子,他这次动手非是一时起意,而是看到北地风云变化,抓住时机罢了,我这个话传过去,他会如何做,是能猜到的,贵族在拓跋部也有近百人口,要是靠着探子接应,倒是给了他机会,私下里解决,恐怕十不存七。”wWW.ΧìǔΜЬ.CǒΜ
卫雄再次沉默,然后拱拱手,不复多言,跟着几名押送的亲兵去了,并没有给回复。
只是这人一走,围观了好一会的幕僚便上前劝阻——
这个说:“卫氏出走多年,早已胡化,岂能为此而弃此良机,当兴兵伐拓跋,以竟全功!”
那个言:“拓跋内乱,只要联合拓跋部几路叛军,便可灭绝拓跋六修!”
还有的说:“拓跋自相杀戮,正是灭亡良机,可一鼓而下!”
……
众说纷纭间,传达出的意思却很统一,不打拓跋也就罢了,还要浪费机会,拉一个卫氏回来,实在是舍本逐末!
听着众人议论,陈止始终不发一语,等声音平息了些,才缓缓说道:“要再打拓跋部,从哪里抽调兵力?”
这一句问话,让不少人闭上了嘴,想到了自家的局势。
他们都是随军的幕僚和纪事,清楚自家局面,先前不过是一时激情,加上最近战事太过顺利,以至于本能出言,静下来思考一番,就知道当下幽州的局面,其实并不乐观。
“能打慕容部,是因有诸多积累,王浚败得太快,原本用来对付他的兵马未曾损耗,能拉出去转一圈,加上在燕郡新得了批降军,慕容部距离燕郡不远,这些人可以作为接应,相比之下,靠近拓跋部的几个郡,又是什么样子?”
“这广宁郡本就是个空架子,代郡的兵马多数出击,布防在幽州各处,镇压局面,所余几军勉强够防御代地,但要说进攻,那是想都不用想,而且连番大战,接下来得休养生息了,这个仇只能先放一放,不过……”
他放缓了语调:“这不代表着让他拓跋六修逍遥快活,在我看来,拓跋部维持当前这种局面,对我等而言是最为有力,即便我有足够兵力,也不会现在去扑灭他。”
说着说着,陈止感慨起来:“草原太大了,一个幽州的力量尚不足以掌控,想要兼顾幽州,复霸草原,只能是两边都不得足,况且拓跋部若是崩溃,自有其他部族填补,考虑到当前局势,一旦拓跋衰亡,慕容必然大占便宜,更不要说,那并州还有匈奴虎视眈眈!”
一听到“匈奴”两字,众人都安静下来,随着征北将军府掌控幽州,并州的匈奴就成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匈奴乐见我与王浚对峙、争斗,所以之前没有动手,但他们没有料到,王浚会倒的这么快,按着他们原本的计划,定是维持幽州两个势力斗而不破的情况,结果还没来得及插手,我等就已得胜,但这也就意味着,今后将军府要直面匈奴压力,若拓跋破灭,我去哪再找一个北边牵制匈奴的力量?”
他摇了摇头:“在没有足以横扫一切的战力前,维持北地势力均衡,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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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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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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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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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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