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吴阶也算是命苦,整个软禁生涯可以说是备受煎熬,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其他念头,试图收买监视自己的仆从,搞点事情,结果被残酷镇压之后,境遇也是一落千丈,平时的饮食直接沦为了三菜一汤。
这也就罢了,随后陈止对整个代郡的控制力加强,那些原本还暗地里和吴阶通风报信的人也越来越少,当然,这也是因为吴阶的价值越来越低的缘故,到了现在,他除了背后的王浚之外,几乎再无其他价值。
实际上,当初吴阶联合城中家族作乱,那刘家的人当时就给砍了,唯独此人能留下来,原因就是背后有王浚,其时王浚称霸北地,执掌幽州,便是陈止也得退避,于是留下吴阶。
不过,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吴阶也没有放出去,而且几乎没过一阵子就有个消息,说是要将他处决了。
这些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给人一种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感觉,而且有几次似乎还是部署亲自在陈止的面前提及,同时也做好了行刑的准备,最后却又不了了之。
只不过这些对旁人来说,恐怕只是谈资罢了,可在吴阶来看,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王赶也被擒住之后,吴阶的境遇恐怕是好了点,只是他毕竟不是王赶,王赶再怎么说,都是大将军的侄子,在家族之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和话语权,并州紧挨着幽州,两边的王家联系紧密,他陈守一志在幽州,必然不会太过得罪王氏,这也是为今日铺路,因此王赶不虞有生命之忧,可吴阶就不一样了。”
枣嵩与两名心腹管事提起吴阶,话里充斥着唏嘘之意。
一名管事便顺势说着:“吴阶也是不容易啊,过去因为有大将军在,代郡方面多多少少还留着面子,现在大将军已经失势被擒,恐怕这吴阶也是知道这个,觉得彻底没了指望,加上了来来回回说要被处决,早就心力交瘁,于是就干脆悬梁了。”
枣嵩听到这里,沉默了片刻,问道:“这遗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代郡方面说了要如何处置么?”
那另一名管事就回答道:“听说是今日早晨,过去送饭的丫鬟打开门才发现的,见人悬与梁上,招呼人过来放下来,已没了声息,如今已经通报给将军府,那边派人过去了,说是会安葬下来,若是吴阶家中有要求,也会送到燕国,让他安稳下葬,不会追究。”
“送到燕国、燕郡啊,”枣嵩听到这里,忍不住苦笑起来,“这话一说,我才猛然惊醒,幽州果然是变天了,以后这幽州几郡,征北将军一句话下去,就要有所动作,而且我也算是明白了吴阶的一番苦心,他与我的境遇何其相似,恐怕此番悬梁,除了是心中煎熬之外,还是考虑到了家族。”
他的一个管事接过话,就同意道:“吴阶出身一般,亲人朋友其实不多,只是他出访之后,大将军还是将他的几个亲人接了过去,本意是要加强控制,现在陈氏入住幽州,蓟县也落入陈将军手中,吴阶过去所为,最多牵扯自身,现在却有可能株连,确实是不一样了。”
枣嵩点头道:“现在看来,征北将军府还算明智,知道这幽州寒门其实颇有势力,甚至周边的局势都和不少寒门子弟有关,所以在吴阶的这个问题上,没有采取激进的措施,毕竟这人都死了,也没必要进一步折磨,当前那将军府的主要目的,肯定是尽可能的安抚、拉拢幽州士族,无论上品还是寒门,都在其列,因为陈守一的主要目的,就是稳固和巩固幽州!只有如此,他未来才能谋夺更多东西!”
这话表面上是说给两个心腹听,让他们约束和操控手下人,接下来在这代县城中,能知道进退,也好配合自己,实际上也是整理自己的思路。
等一番话说完,他就在府中等待,希望自己在街头闹出的一幕,可以引来陈止的关注,最好派人过来探查、询问,哪怕是过来斥责,但只要能与人接洽上,那枣嵩就自信可以扭转局面。
可惜,一直等到太阳落下,都未能见到将军府的人来,反倒是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过来拜访。
“桓兄此来,有何贵干?”
来的,正是先前与枣嵩同行的桓彝,当时二人碰面,枣嵩有王浚作为后盾,幽州强横,自是意气风发,而桓彝背后的江都王,却是被石勒接连击败,是以风度虽存,但气势却难免被枣嵩压下去几分,比不上前者的恣意挥洒。
但眼下桓彝再次拜访,对比之下,却似乎有了颠倒变化。
桓彝倒是没有讽刺,与枣嵩见过礼之后,来到正堂坐下,就开宗明义的说道:“在下是很佩服枣君你的,留在代县本就危险,但是为了那蓟县王家与亲眷,却是甘心涉险,还不断挑起事端,想要将将军府的人引出来,就是这一点,就是大勇气。”
听得此言,枣嵩原本脸上的一点送客之意消散了,旋即叹了口气,只是摇头。
正像桓彝说的一样,当前的枣嵩真的要走,其实也走得了,况且他枣家再冀州也有些势力,不算小族,撇开王浚的因素,征北将军自是也想要拉拢枣家,只是枣嵩却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在这代县筹谋、计划,甚至被人背后议论、指指点点,就是为了能联络上征北将军府的人,上下打点,为蓟县的王浚家族争取一些安稳。m.χIùmЬ.CǒM
感慨过后,枣嵩恢复过来,淡淡问道:“桓君,你此来莫非就是要说这个?”
“枣君,我知你意,也是心中佩服,是以此次我来见你,是想要助你一臂之力!”桓彝说着说着,忽然压低声音:“你怕是还不知道,征北将军这两日就要离代北上,你若想要求情,一定要抓住机会,否则就要拖延下去了。”
“什么?”枣嵩闻言一愣,然后眯起眼睛,“是因为鲜卑?”
“果然瞒不住你,”桓彝笑着点头,然后声音有压低几分,“是以我这次来,是有一桩功劳要送与枣君,让你拿着为敲门砖,取信征北将军,进而能如愿以偿!”
说到这里,他似是担心枣嵩怀疑、不信,就又补充道:“此事涉及朝廷与征北将军府,乃是一桩大事,相信陈府君定是在意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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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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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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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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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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