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车队行使其中,其车辆颇多,约莫十几辆,连绵颇长。
若是有人远远打量,则不难发现,这支车队看起来长,其实分成了两部,两边的风格截然不同。
一部分显得雍容而华贵,虽经风霜却不改其色,一部分则显得粗犷,表面能看出许多刀斧痕迹,不仅未加掩饰,反而刻意突出出来,有些车马更看得出拼凑痕迹。
这正是两支不同的车队,聚集在一起,一边是来自朝廷,一边则自鲜卑段部而出,
合流的车队一路疾驰,有着诸多护卫,又有王浚手令,还有鲜卑人的名头,可以说是hi背白通吃,不光是沿途的官府一路放行、护持,连许多劫道的土匪,都是退避三舍,一路上可以说是毫无波折,比之他们再冀州的行程,那可是要顺利太多了。
“没想到这王浚的名声,在幽州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感受着一路上的顺利,张央的心里不由感慨,同时更是生出了一丝忧虑,他找到庾亮,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朝廷在这里的法令,都比不上王浚的一句话,打着他的旗号,真的可以在幽州为所欲为啊!”
“这也是他在幽州坐镇的时间太久了,”庾亮对此似乎也有同感,点了点头,“其中隐患有多少,自是不问可知的,朝廷几次提议改换幽州刺史,但因为王浚手握兵权,难以如愿!更不要说冀州与并州皆乱,生生将幽州隔离在外,朝廷难制,是以只能坐观其人做大!”
这两位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话,会被王浚的护卫听去,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会因为他们的讨论而有所变化。
最后,张央似乎有些不理解的问道:“那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纠正这个错误?王浚毕竟也有兵力不强的时候吧?”
庾亮看了张央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的道:“有些话,你不用说出来试探,张家的消息不会这么不通。”
张央闻言,神色很是不自然。
庾亮跟着才道:“咱们这大汉,虽是承接太祖、世宗,但到底和过去不同了,最初立国的时候,更是借助了南边的诸多大族,这个你们张家可是最熟悉的,为了对抗这般局面,是以多有宗师被封为王、公,亲王、郡王不知多少,甚至还能入朝为相!但终究难免隐患,配合着之前的阉宦之灾、后宫干政之乱,以及北地天灾人祸,这才让王浚有了可乘之机,否则纵然幽州地处边疆,也不至于到如今局面!”
说话间,他朝着车外看去,似乎正在感慨:“当初王浚就是领兵过来平定北地,本身就是带兵过来的,最终反客为主,成为北地霸主,一切都起于这微末,当时可没有人想过,几场战斗的胜利,会催生出一位大将军、大司马!一如眼下的情况,也是两场战斗,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三场了!”
“您的意思是?”张央听出一点味道来了,“是说那陈止?”
庾亮便道:“朝廷派我来此,就有敲打陈止的意思,但并没有要根除他的根基,只是要拿军功的事,让他知道厉害,但堂上诸公却没有想过,王浚不好对付,那能够抵挡住王浚攻势的陈止,难道就好相与了?一个控制不好,又是一个王浚!所以这次,当根除后患!”
“嗯?”张央听了这话,猛然一惊,旋即又是一喜,“御史的意思,莫非是?”
正当这时,不等庾亮回话,这车厢就被人敲起,说是段部的人过来拜访——
“使君,前面就是代郡境内,有一小镇,先作歇息,那段部的人听闻,就说要来拜访。”
“如此也好,正好见见段部的人,这次同行,怎么都是缘分,见一见,也好说话。”庾亮便就给了回应。
这支车队的构成,本就是经过王浚的居中联络,结合了朝廷的使节和段部派来的使者。
张央当即抱怨起来:“这段部的人倒是真不见外,这两天不到的时间,愣是拜访了足足三次,算上这次,那可就是四次了!”张央的脸上露出了厌恶之色,“他也不想想,这朝廷的使者,是随随便便、想见就能见到的么?就算是他陈止,也得摆好阵仗迎接,哪里这般随心所欲的来拜访的,这些胡人,果然不通礼数。”
“这倒是没什么,毕竟有王浚在其中作保,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庾亮却微微一笑,显得风度翩翩,“这次北上,能见王浚一面,也算是有了收获,过去只是听朝中诸公、身边友人谈及此人,尚不觉得如何,一见其人,才发觉确实非同一般,虽做北地大盗,但也是易捷人杰!那个段匹?[dī]是他引荐的,又给了不低的评价,想来也不是庸才。”m.xiumb.com
这时候再说王浚,张央显然也回忆起他们再入了幽州境内,先去拜访王浚的情景,回忆起那位大将军的英姿,也不免在心里暗暗点头。
若不是王浚的威望,那么张央根本不会同意这个要求,但即便如此,这一路过来,两边看起来同行,其实泾渭分明,那位段部的使者必须要提前询问,才能如愿拜访。
就算这样,张央还是越发不满起来。
但庾亮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很快就在那修整的镇子上,再次见到了那位段部使者。
段匹?。
此人的来历,王浚第一时间就告知了庾亮,同样也是段部正支,为段疾陆眷的弟子,段文鸯的兄长。
他过来拜访庾亮,却也算是礼数周到,与人交谈起来,显得见多识广,而且言语中多有汉家言论,一看就是在帝都留过学的。
所以说了几句之后,张央并不怎么抵触,反而是打开了话匣子,指着这略显贫瘠的小阵,问道:“段兄,你看这代郡气象如何?”
段匹?游目四望,忽然笑道:“我看着代郡,却是虚有其表。”
“哦?”张央顿时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段匹?看着这位张家子弟,心里划过有关他的一些情报,知道此人颇为高傲,其实看不起他人,更看不起自己,只不过一旦提起对陈止不好的事,其人就会很有兴趣。
有鉴于此,段匹?倒是投其所好,更何况,如今整个段部上下,对陈止都是恨得牙根痒痒。
“只是看这个小镇,就知道代郡贫乏,民生困顿,当下的强势不过只是一时的。”
段匹?一开口,就让在旁倾听的庾亮就有了带你兴趣。
张央就爱听这种唱衰陈止的调调,当即问道:“愿闻其详,其实我在都城的时候,就曾不止一次的听人吹捧陈止,说他运筹帷幄,又有杨家的两员猛将,乃是崛起之势,为何在段兄嘴里,居然只是一时?莫非他眼下的局面,只是昙花一现?”
段匹?顺势就道:“我这里可以断言,陈氏强势不可持续,崩溃就在眼前。”
这“陈氏崩溃论”对张央来说,可谓是大对胃口,立刻就来了兴趣,不过他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敷衍的,就说了一句:“这怕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或者说一厢情愿吧,毕竟那陈止可是斩杀了你的兄弟!听说这消息传到你们段部,可是让上下皆怒,愤而兴兵!”
“这消息不假,”段匹?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这个血仇我们是一定会报的!这次出使,也是为了让陈止明白这一点,同时将我那兄弟的遗体带回去,我听说他现在还被……”
说着,他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随即话锋一转:“但我不是因为仇恨,而刻意贬低他陈止,而是有着切实的根据的,其中一个关键,就是代郡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实在不利,加上他人口又少,又能有什么作为?这些可不是所谓天火能解决的。”
说到这“天火”两字,段匹?的嘴里明显有着讽刺之意。
倒是张央很感兴趣的问道:“这‘天火’之说,我一踏入幽州地界,就听不少人在传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以张君的聪明才智,难道还会被这样的传闻迷惑?”段匹?却显得不屑一顾,“这样的无屏之说,分明只是个代指,在我看来,或许只是以讹传讹罢了,此事关系到的,是一件不得了的器物!”
“器物?”
这下子,连神色从容的庾亮,都不由露出了一点关注之色。
注意到庾亮的神色变化,段匹?终于心中大定,他之所以要与朝廷使臣同行,之所以要厚着脸皮反复拜访,可以说,为的都是这个目的。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于是压下念头,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在下可是知道的,这中原有百家学说的传承,其中有一家乃是墨家,擅长机关造物,时常有惊人之举,当年先秦之时,就曾有墨子以器守城之说,可见是这墨家守城器械,是早有传统的。”
“你的意思是说?”张央眼中一亮。
段匹?含笑道:“我还听说一个秘闻,那陈止前阵子四处搜罗墨家传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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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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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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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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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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