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中间还是遇到了一波流民冲击,让一行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更是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为此,作为主导者的庾亮,更是神色严肃,找来了一位知情者,客客气气的询问整个冀州的局面。
这位知情者倒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他来到庾亮等人的马车上,席地而坐,便侃侃而谈。
“冀州乃是大州,人口众多,和边疆的幽州、平州不同,那幽州几个郡加起来,一共也不过七个郡,这还是之前看郡太少,又割裂出两个,而七郡一共三十四个县,其中有的县不过三四县,如那上谷、广宁两郡,更是只有两县、三县!”
“对比起来,冀州就明显不同,整个大州横跨东西南北,共十三个郡八十三县!”
“但整个冀州,却呈现分裂的态势,因为天灾人祸的原因,奉承了东南西北四个部分,前阵子朝廷派人来赈灾,但一直到现在,只有南部算是稍微安稳下来,真正的赈灾,也是在南部的平原、清河、安平、巨鹿等郡进行。”
“冀州的北边多数还是流民在流窜,隐隐有几个流民贼军已经集结起来,其中高阳、中山、常山、博陵是流民最为猖獗的地方,大概有二十多个不同的草头贼拉起了旗帜,他们不光劫掠官府,更是四处攻伐,彼此之间还在兼并!”
“而东边,也就是我等这一路行进的道路,是出于江都王的统领之下,江都王坐镇渤海郡,如今靠着麾下兵马和官吏,掌握了渤海、乐陵、章武三郡,这三郡皆临海,有不少船队从江南起航,运送物资,因而逐步恢复了元气。”
“除此之外,在章武郡和高阳郡之间,还有一个河间国,乃是河间王的封地,却不在江都王的掌控中,而是由其国丞统领,算是作为缓冲,替江都王挡住了流民的攻势,毕竟那位河间王也是快要归来了。”
随着这人的一番讲解,众人都觉得对局势了解了许多,不过一听到河间王这个名字,不少人的神色又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这位河间王可是有来历的,其实就是那位被关进了金镛城的废太子,多次受到生命威胁,最后在广汉王上台之后,终于有了变化,之前就被减少了守备,最后被放了出来,不过还被软禁在京城,不过据一些消息透露,这位废太子返回封地的事,似乎已经被确定了,只不过因为冀州混乱,所以暂时没有把人送来。
众人这边心念转动,庾亮却对那个讲解局面的人夸赞起来:“谢君的本事,真是让人敬佩,寥寥几句话,便将情况说的很清楚了,难怪琅琊王会着重推荐。”
原来,这个介绍情况的人,名为谢裒,乃是琅琊王府上的掾吏,早就被琅琊王推荐,让他王中枢为官,但一直未能成行。
这次庾亮所率领的使节团北上,要去往代郡和陈止接触,不知道谁的提议,也让这位陈郡谢家的士人跟随,理由倒是说的通。
一来,是这人早就被推荐,而朝廷要考察他的能力。
二来,是此人对北方局势颇为了解,还曾代表琅琊王与各方接触过。
三来,他和陈止还见过面,算是有交情。
正是这三个理由,促成了谢裒之行,庾亮的询问,也证明了这个选择并无错误。
不过,这边庾亮的话音落下,就又有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谢君,你说了这南边的赈灾之事,北边的流民分布,还提及了东边江都王的势力,但这冀州的西边,靠近并州那一侧,却没有提及,我听说有一支匈奴人目前正在此处兴风作浪。”
“张君消息灵通,确实如此,”谢裒点点头,语气平静的道:“这个消息,其实连琅琊王都是不久之前才证实。”
被称为张君的,赫然就是张应的儿子张央,他听了此言,不由露出了得意笑容。
不过,谢裒跟着就道:“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支人马虽是出自匈奴,但他们的首领却不是匈奴人。”
“石勒,我知道。”张央赶紧抢答,“这人之前被东平侯追的满天下的跑,最后走投无路,投靠了匈奴,此人还曾随着匈奴使节团,去过都城,不过一小贼,见过了天威,还不知进退,取死之道也。”
“不错,”谢裒还是点头,“那石勒是羯人,所以他现在的手下构成十分复杂,一半是羯人,一部分是匈奴人,还有不少汉人,其人自草原入寇,穿过幽州,抵达冀州,几战之后,战局了冀州西部,常山郡的南部,以及再往南的赵国,都已被他占据,借助井陉,与匈奴贼人有所联系,是以有了站稳脚跟的趋势,最近江都王正打算攻打一番。”
“果然是一大隐患啊。”张央感慨了一句,看了看庾亮,说道:“庾御史,您身为御史中丞,本该坐镇中枢,统筹各方,没想到这次却亲自出马,真是为了皇事奔波不休啊,这等险地,旁人恐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为国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庾亮并不在这个事上多言,随后话锋一转,“反倒是如今的局面,真是越发不利了,北地本就有一个王浚,现在又多了一个陈止,一个两个的隐患,在我看来,恐怕比那石勒还要危险几分。”
“对!”张央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绝不能让他们肆意妄为。”
“不过……”庾亮这时忽然话锋一转,露出了笑意,“这一次,对大将军还是要表现出敬意的,毕竟咱们这次,要先拜访他,再前往代郡,中间还要靠着他的人马护持。”
张央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大将军,说的正是王浚,不由点点头道:“对,此话有理。”
那谢裒冷眼旁观,见这两人一问一答,心里也是思来想去。
王浚的事,虽说在朝廷上早就成了隐患,诸公却心照不宣,轻易是不会说出来的,最多是私底下,又或者是御前会议上,提及一二,在正经的朝堂上,那是绝对不会说王浚乃是威胁的,反而要夸赞一句忠贞体国。
结果,这位御史作为正使,而张央作为副使,却是公然谈论此事,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至少他谢裒是不敢轻易置喙的,便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口,保持沉默。
但他想要安静,有人却不愿意放过他,就见那张央忽然看了过来,笑问:“谢君,听说你和陈止见过面,还有过交情,不知你如何看这人?”
“陈太守乃是当世人杰,我如何能与之相比?”谢裒哪愿意踏入这个泥潭,当即摇头,“更不敢妄下评判,更何况,我不过是替琅琊王传话,也不算有交情。”
“谦虚了啊,”张央哈哈一笑,凑近两步,“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陈郡谢家那也是名门望族,你的眼光,我等当然相信。”
谢裒推拖不得,正想着打个官腔,却被一阵敲击声音打断了思路。琇書網
这声音是从外面的车厢传来,就好像是有人敲门。
“什么人,进来说话。”
马车停下,车门打开。
作为御史、天使,代表朝廷威严,所以庾亮所乘坐的这辆马车,是着实不小,里面坐着四个人,还能摆开两个小书架,更有一大块空处。
因而那外面的人推开车门,走进来之后,倒也不显得拥挤。
“是得了消息吧,可是王浚那边有什么动静?”庾亮的眼睛耸拉着,做出一副随意洒脱的样子,轻声询问。
那报信人也低语道:“回禀御史,不是王大将军的消息,而是代郡的消息,还是军情。”
“代郡的军情?”张央眼中一亮,“随着两拨人马接连被平定,还能有什么军情?莫非陈止又抛出了什么战绩?那他可就太不识趣了,朝廷这边还要巡检他的战绩,莫非陈家没有给他书信说明?”
一连串话说完,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这些话可不该他来问。
果然,庾亮用手上的戒指,在身下的车板上轻轻一敲,随后问道:“军情为何?”
四个字,立刻让那报信人回报起来——
“是有关代郡北边屯兵的消息,说是那边的中郎将汪荃勾结外族,意图谋反,被陈止当即拿下,已经押送到了代县。”
啪!
庾亮轻敲的手指,一下不受控制般的弹动,将那镶嵌着宝石的戒指,直接砸在车板上,而张央则一下子站了起来。
旁边的谢裒则瞪大了眼睛,旋即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深吸了一口气,庾亮忽然笑了起来。
“果然是陈止,还是那个陈止,果然是肆无忌惮,连屯兵都敢动,也不怕王浚……”
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下来了,空气里满是尴尬的气氛。
因为在场的人都想起来,陈止还真不怕王浚追究,那正常的顺序,都是先撕破脸,然后进攻屯兵,惹得上司大怒,然后才有反制。
可陈止这般,可是王浚先派了兵马,偏偏按不住陈止,现在还要被崩掉几颗牙齿!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几息,庾亮忽然冷哼道:“去给外面的人说,加快速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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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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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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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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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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