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不久,陈迁就带着那幅字过来,交给了陈迟,又将陈止的消息转告了他,这让陈迟惊喜莫名。
“筛选上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连诸名士都夸赞我那侄儿,岂非万无一失了?还有那位江东陆映,能与这等人物论道,我这侄儿的本事是越发深不见底了,对了,多谢贤弟告知。”欢喜过后,陈迟又忙不迭的给陈迁致谢,二人虽属两支,但都是宗家传承,在辈分上是同一辈人,论年岁,还是陈迟年长一些。
“我陈家出了这等俊杰,那是好事,下邳陈氏也是与有荣焉。”陈迁含笑点头,跟着话锋一转,“对了,兄长为晚宴做好准备了么?听说其他几家也有好的字画要拿出来。”
被这么一问,陈迟看了一眼手上的字轴,道:“我陈家的积累就是那些,先前几幅字画,早就拿出来过了,这次主要就靠我这侄儿的一手字了,希望不要贻笑大方才好。”
“陈止的字,自是拿得出手的。”陈迁点点头,但接着又道,“不过,还有句要提醒兄长,我等世家的根本终究是家法与家学,彭城陈家有了栋梁之材,也不能因此忽略了对后辈子弟的培养。”话中的告诫之意,丝毫也不掩饰。
门第传承,要不断巩固世家根基,而这个根基,就是家法和教育。
彭城陈氏的困境,陈迁早有耳闻,根本原因他看得很清楚,固然欣喜分支家族有能人脱颖而出,却也担心面前的这个分家族长,过于倚重这个杰出子弟,忽略了真正的关键。
“为兄也明白这个道理。”陈迟露出苦笑之色,“族学关系世家根本,奈何家中多艰,加上彭城周边几个书院崛起,稍微好点的西宾先生,都被书院笼络去了,哪会看得上我陈氏的小小族学,就算偶尔请来一二人,也不知为何,总是中途就要请辞。”他的话中充满了无奈,也让陈迁叹了口气。
有些事,确实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
就在这两支陈氏的族人交谈的时候,在留县的一座茶楼中,也有人谈到了陈家。
“这两日,那陈止的字可谓大出风头啊,那武原王家、彭城彭家,以及陈氏本族,据说都有陈止手书的墨宝,彭家和刘家的字,我是没有看到,不过那武原王家的《明月赋》我是亲眼所见,确实堪称一绝,是入品了的字,陈家出了个能人啊。”
说话的这人,留着八字胡,穿着锦衣大氅,名为枚衍,背后的枚家,在徐州也是个不小的世家,与迁到南边的刺史关系不错。
“这下就有意思了,听说那几个和刺史交好的家族,正等着州府北归的时候,在彭城谋取些利益,现在彭城陈氏有了再兴迹象,他们怕是难以如愿了啊。”第二个说话,留着五柳须、穿着文士服,面容英俊,名为张会,和那位彭城的张太公有血脉联系,但并不是彭城世家,而是广陵郡的大族。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徐州的刺史衙门,就搬迁到了广陵郡中。广陵郡靠近新汉旧都建业,又是人文荟萃之地,位于南方,比之屡受兵灾的彭城郡,自是好上太多了。xiumb.com
张会说着,看向身边一人,笑问:“桓兄,你怎么看?刺史南迁州治,你桓家跨州相助,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所谋不小,听说还曾与那彭城县令有联系,对陈家不会没有一点想法吧,陈家出了个杰出弟子,对你桓家来说可不是好事啊。”他的话中,有淡淡的讽刺和挖苦之意。
被他针对的那人,却是名儒雅男子,闻言也不着恼,笑着回应道:“陈家乃大族,根基甚深,我桓家也很敬重,怎会有非分之想?不过,陈氏两支,南盛北衰,早已人尽皆知,这总不能怪在我桓家的头上吧,张兄还是不要传谣,否则被人听去了,可是要被人误会的。”
张会听了,摇摇头正待再说,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要用不争气的北支,来坏我陈家的名头?”
随着声音到来的,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鲜衣怒马,语带不屑:“他彭城陈家,自己不争气,传承日损,家风不振,与我下邳陈家有何关系?”说着,他大马金刀的坐下,直接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轻饮起来。
“原来是陈三少。”
枚衍、张会等人一见此人,都笑了起来。
这位陈三少陈华,乃是南支陈氏的嫡系,说是陈家下一代的领军人物也不为过,这次他来留县,就是为了结交诸葛家的嫡系传人。
当年诸葛与陈氏的先人,同殿为臣,也是有交情的。
陈华这样的人物自视甚高,对风评低劣的彭城陈氏,自然没什么好感。
他这边喝了一口,放下水杯,又道:“你们口中的那个陈止,他的书法我看了,确实不错,可过去风评不佳,连个乡品都没有,这样的人,你们也会担心?该不会,诸位是因为之前那件事,被我陈氏压着,心有不满,故意拿此人来贬低我陈氏吧?”
张会却笑了起来:“哦?听陈三少的意思,对那陈止似乎没什么好感?难道别人谋夺彭城陈氏,你还乐见其成?”
“无危难,必有忧,彭城陈氏之所以会衰落,就是好日子过太久,忙于内斗,忘了世间凶险。”陈华也笑了起来,“我对陈止没有成见,他的字是好的,不过未来成就有限,因为北支传承不行,如果陈止在南支为学,成就不止于此,可惜了,权势易移,财富难久,唯有学识、学问才是立足之本,可以传世!北支不懂这个道理,格局太小,所以困于一城。”
张会笑道:“听说这次陈家又有不少子弟,被几大书院招纳,也是一大盛事啊。”他口中的陈家,当然不是彭城陈,而是下邳陈。
陈华面露得色,笑道:“正是如此,家学传承是门第根本,陈氏兴盛皆赖于此,岁旦祭祖之后,我会前往彭城拜访,到时自然会把这番道理,教给彭城陈氏!让他们惊醒!”
“哦?估计到时候,陈三少要有一番宏论了。”张会笑着,拍拍手,就有人为陈华摆上整套茶具,而后话锋一转,“你们说这陈止,过去不闻其名,突然有了气象,我看是为了造势,也想往诸葛家攀交情。”
陈华一听,神色微变,却没出声。
张会就继续道:“我给各位透个信,彭城陈家的一番打算,恐怕是要落空了,诸葛言岁旦之前,是不会前往彭城的,不仅如此,连今晚的品鉴晚宴,都要取消了。”
“哦?”枚衍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张兄你消息灵通,有什么要透露的么?”
“听说啊,是北边兵事有变,这位诸葛先生要坐镇留县,探查消息,没有心情理会他事。”张会淡笑一声,“具体的消息,我就不知晓了,毕竟是朝廷兵事,不能随便透露。”
他说不知晓,偏偏又说不能透露,其他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最后,张会又补充一句:“有个消息,说是真正让诸葛先生在意的,是北边的兵事出了个让他感兴趣的人物,他正派人手打听消息,或许不久之后,我们就能知道结果了。”
果然,如这张会所言一般,品鉴晚宴未能如期召开,而那位诸葛言先生也突然深居简出,明显是忙于某事,不时能见快马自北而来,似乎是来传递消息的。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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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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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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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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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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