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一切都该结束了吧……”须臾片刻,映着谷底升来的阵阵火光,童琛暗暗嘀咕道。
“吭咔吭咔……”而正在童琛回首间,山坡道上,传来了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响——唐战和陆菁离开即刻,援军部队正好赶到。
童琛似乎是预料到了结局,支起最后的力气站起身来,一脸坦然地注视着前方,注视着山坡道口军行的方向……
终于,援军部队浮出水面,整齐有致的官兵将士赶上山来,正前带队将领之人,竟是——扩廓帖木儿。
得偏营吉完吉烈兄弟所言,唐战孤身大败从军,童琛领队驻扎祁谷,扩廓帖木儿特亲自率军赶到。怎奈所至谷底,却见燃火狼藉一片,得闻童琛俘获敌将陆菁身处谷顶,特又再领主力前来。
可还是让扩廓帖木儿“扑了个空”,山顶之上,除了重伤奄奄的童琛,已然不见唐战或陆菁……
“末将童琛,见过帖木儿大人……”身处当前,童琛还是以军属身份,冲扩廓帖木儿示报道。
“好久不见了,童将军……”扩廓帖木儿则是一脸鄙夷的神情,似乎是故意责备童琛不受军令、擅自用兵之事,遂冷笑质问道,“听说童将军关前一战大捷后,分军驻扎在祁谷一带,却被敌军一将之人搅得天翻地覆……”
“军无建树,连损数营,一切实属末将失职,末将愿受一切责罚……”童琛低身俯首道,“败局”面前,心之淡然。
“不过听说童将军你,关前一战抓获了敌军重将陆菁……”扩廓帖木儿仍抱有“希望”,转而继续向童琛问道,“这可是立等之功啊——不知童将军,如今敌军俘将何处?”
童琛稍许闭了闭眼,坦然一切道:“末将无能,没能看住俘将,祁谷山顶一战,让敌将营救逃走……”童琛变相所说唐战陆菁一事,似乎经历了今晚宿命一战,功名战责已无放在心上。
扩廓帖木儿听到这里,脸色一青,似乎已然决定了什么,神情忽显狰狞……
“末将无能,甘愿承受一切责罚……”童琛站直身子,做好了一切承担准备,缓缓行来道。
扩廓帖木儿冷冷一笑,眼神稍许一偏道:“童将军你,可是本将军当年提拔之重人,尔为其命,所属忠心……但违抗军令擅自独行,军事之败罪责难逃,童将军你,应该知道结果……”
“是,末将受罚理所应当,绝无规避之言……”最终无论结果如何,童琛做好了静待命运的准备。
“犹记得当年救出童将军一事,我曾向你许诺,定当帮你查出害死童家薛家之凶手……”扩廓帖木儿回忆起当年的往事烟云,冷冷一笑道,“没关系,本将军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童琛听到这里,神情转而一怔——终于将要知道自己夙夜欲知的真相,负伤之际,心之惘然……
扩廓帖木儿冷视一道,侧脸转过,下令手势……
“嗖嗖嗖嗖嗖——”呼使一刻,蒙元阵后箭雨横飞,正朝童琛身前而来……
童琛在那一刻惊住了,但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无情箭矢毒刺般,深深扎进童琛的胸前——没想到扩廓帖木儿竟下达了“处决令”,置自己于死路之地……
但就在死前恍惚意识间,童琛看到了扩廓帖木儿的侧脸,模糊却又渐熟的画面,再度浮现眼前……
(回忆中)……
天兴城灾难之夜,大火之中,童琛独自跑进亡妻家中,却是为时已晚……
“额啊!!!——”撕心裂肺般的呼喊,火光笼罩之下,童琛绝望地跪在了地上。手里紧篡着定情信物,眼见后院房门处几具早已烧得认不清的焦尸——自己跟本认不清哪具才是自己未婚妻的遗体,童琛的灵魂已经跌入无尽的地狱深渊……
“怡儿……怡儿……”童琛只能无力地跪在地上哭泣——今晚战乱无情,夺去了自己家人和未婚妻的性命。童家没了,薛家也没了,童琛如同一日天国地狱,人生跌落黑暗深渊……
“呼——呼……”大火还在止不住地燃烧,烧尽府邸的废墟,烧尽离去的逝者……童琛看着不知哪具未婚妻的遗体,投去悲落的眼神,大火熄灭前只能无奈地目送着逝者,心中确如万千刀绞般,无以冥息……
“咯咯……”然而,正在徒火悲痛间,府门外却传来零零散散的脚步声——似有人来了……
童琛第一反应是想到屠戮天兴城的蒙元士兵,遂怒目睁开双眼,誓要拿这些杀人冷血的恶魔偿命。
重新拾起寒枪,抱着满腔怒火,童琛径直跑向了薛家大门方向……
来者的确是蒙元将士不错,不过童琛似乎来晚一步……
门口方向,看着大火燃烧殆尽,众将士准备“满意”转头离去。童琛从后院跑出,却只看到“凶手”的侧脸一瞬,还没来得及记住长相,遂消失在了大门火光的映射之下。
“别跑!——”童琛誓要拿这些人血祭,狂吼一声呼喊道。
可火势汹汹随风作猛,童琛的呼声,很快掩埋在无情火海中。心急愤怒的他,匆匆跑至大门门口,转头一望,却再也见不到刚才蒙元众士的身影……
(现实中)……
那一道侧脸认清了,当年战火中“一面之缘”的蒙元将领,正是扩廓帖木儿不假……
清醒之后,即是濒临黄泉,在那一刻,童琛已经完全明白了……
当年灭门童薛两家的罪魁祸首,就是扩廓帖木儿……
表面上救自己于牢狱之灾,实则为取欺骗布局——陆菁说的没错,自己不过是被扩廓帖木儿利用了……
但是现在知晓这一切,已是为时已晚。望着扩廓帖木儿狰狞的侧脸,这一回童琛真的倒下了……
手中的寒枪随之滚落,童琛仰视明火夜空,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却仍挂念着心中的企盼,暗暗一笑道:“唐兄弟,看来我只能走到这儿了,你一定要答应我……保护自己心爱之人,保护好……陆姑娘……”www.xiumb.com
说完,童琛微笑淡然地闭上了眼睛,追随着逝去恋人的脚步,离开了人世……
一代英豪就此陨落,象征着童家意志的寒枪,一直滚落至峰顶崖口,最终落下了悬崖……
祁谷之下,暗中小道,唐战和陆菁正拼命赶路离开这里……
临走之际,陆菁一直伤怀童琛的往事依依不舍,心中甚有愧疚之意。谁知刚刚赶到山路当口,从天而降一支枪矛,重重坠落横躺在自己二人跟前。
那就是童琛的寒枪,上面还带着四溅的鲜血,抬头正见刚才“决斗”的祁谷峰顶,在那一刻二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童大哥……不会吧……”陆菁不禁捂住了嘴,她已经猜到了童琛的结局。
“终究逃不过命殒是吗……”唐战也流露出悲落的眼神,阵阵哀叹道,“我们本不是敌人,却因战事之乱刺刀相见……如今宿命已了,止戈玉帛,童兄弟你却又因战事之祸丢了性命……”
陆菁满脸悲伤,缓缓捡起地上的寒枪,欲哭无泪道:“对不起,童大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动用谋策将你算计,却没想到,却是害你丢了性命……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不是的……”陆菁似乎是在自责,一边哽咽,一边止不住地轻轻摇头。
“这不是你的错,菁儿……”唐战接过陆菁手中的枪,缓缓从背后将其搂住,淡淡说道,“战事之局已然如此,我们都已回不了头……谁也想不到战败之际,童兄弟竟会以死谢命,菁儿你难过,我也难过……”
“傻蛋……”陆菁轻靠在唐战怀里,轻许呢喃道。
“我和童兄弟的一战,该说是无情的战略计谋呢,还是无悔的宿命对决……”唐战眼神愈加坚定,凑到陆菁而耳边说道,“其事已然如此,我等回不了头……菁儿你的计谋成功一步,现在只待等候萧兄弟和苏姑娘的消息了……”
“还有武孝他们……”提回战事计略,陆菁稍许收回严肃的神情,镇定说道,“潼关一战,现在是该到了反击的时候——”
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战事计略——陆菁之前暗中笃定,潼关一战之策,将是自己生平最凶险一计,如今成功一步,现当顺水推舟。
而这个险计策略,至今仍是个谜……
潼关要道,桅城山口……
除了正岭前关,潼关驻地左右两侧,纷有“桅城”和“定城”两道狭口,把守着潼关要道的侧翼部位。此二道乃潼关驻守之咽喉,一旦失守,潼关将临众敌围困拔城之险,因此层层重兵把守,扼守险关当为重任。
然而之前潼关战局所向,常遇春部先锋军大败,司马寒衣率军捣毁先锋军营,蒙元士气正旺。秦羽战死,陆菁被俘,前关大败敌军,萧天苏佳失踪——一切看似局势大优……加之朱元璋后续主力,仍未兵发至潼关腹地要处,深入潼关的唯一一支敌军已被剿灭,蒙元部队的戒备,已然松懈了很多……
而在今晚的桅城四处,依旧是个“平安之夜”……
驻城将士懒散庸闲,彼此唠嗑谈笑有加,得闻敌军部队分崩离析,戒备之心已然放下。因此这段时间除了派军部队前往关前巡逻,桅城之中半无坚守之意,守兵将士慵懒一处,谈笑风生寻乐有加……
这晚,驻守的士兵甚至喝起了酒,放下了城前的一切防备,自得欢愉起来。
其中一个士兵醉意当中,手持酒杯冲身旁头领问道:“大哥,我们今晚这么得意,你说……万一敌军这时候突然打过来,我们……该当是好……”
头领摆头一笑,举着酒杯不屑一顾道:“不……会——敌先锋军大败,朱元璋的主力还未到达,他们……哪来的部队偷袭我们?再说了,每天不都派部队前往关前巡查了吗,万一有什么异样……等他们回来汇报,不就……知道了吗……”说话间醉醺醺的,显然头领“乐尽其中”,根本不把驻军守卫当一回事儿……
“报——”正在这时,士兵通报传回消息,“报告将军,巡逻部队归至城下,请求打开城门——”
“你们看,这不是回来好好的吗?”头领将酒杯随手一掷,“痛快”一句道,“走,兄弟几个陪我去正楼对问——”
于是,头领带着手下数人,跟前来到了城楼正上……
暗夜之下,关前山道两侧,一直近百人的骑兵部队正等候在城门关前——看来这支部队便是桅城今日派去的巡查部队,现在按时返回城中……
“我军部队遣回,快快打开城门——”城前骑将当前,振振冲着楼顶喊道。
头领一脸醉意走至城楼当口,看着层下的百余骑对,案例询问道:“不知尔等今日关前巡查何况?”
“回将军,一切正常无恙——”骑军将领喝声应道,“敌先锋军覆没大败后,数日再无反袭之力,近日关前一切安好,未有任何敌军异动——”
“你们看,我说的什么?”头领得意冲手下士卒询问一句,遂令守门士兵道,“开城门!——”
“吱——砰——”夜下一声巨响,桅城大门已然打开……
一切看似安然无恙……
“嗖嗖嗖嗖嗖——”突然,就在城门大开一瞬,局势即刻即变,寒使寻芒一瞬,城下四周暗道,无数飞矢如雨袭来……
太突然了,完全毫无意料,怎会想到就在城门打开一刻,竟有敌军夜伏偷袭……
“啊——啊——啊……”城楼之上,众军惨叫,还没从“美梦”中清醒的众军,当头回首,便是毙命流矢之下……
“杀!——”而就在同一时刻,楼下折回的“巡逻部队”,突然朝桅城发起了猛烈的冲喊——军队突然叛变,打得桅城守军措手不及。
铁蹄兵甲如潮水般涌入城中,毫无防备的蒙元将士,被杀了个“惊魂失措”……
“怎……怎么会这样……”头领将军还没从酒意中醒来,却见城池伏尸血染,不禁惊慌喊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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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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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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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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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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