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夜林之中,听得见彼此二人竭力的喘息,谷底火光映射之下,折现的,是两张坚毅不屈的决然面孔。唐战和童琛彼此对望,长枪从未松手,伴着全身传来的血与伤痛,更像是一股激励亢奋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继续战斗。
“再来——”童琛鼓劲一声,寒枪再御身前,眼神凝然定视,所出依旧先攻。
“来吧!”唐战也毫不示弱,提声振奋道。
而陆菁依旧在一旁揪心,对她来说,她似乎关心的,不再是这场决斗的胜负……
“呀啊!——”定吼一声,童琛再度飞枪而上。不同的是,所出招式不再寻规,枪矛锋使顿杀一记,直截了当的挑刺,正朝唐战眉间而来。
虽然不像刚才一般枪招迅猛,但童琛依旧是不改作风,毫不顾忌临身而至,冲锋出手据以肉搏。
唐战不敢怠慢,近身定枪难以施展,收枪半分举手而上,试图想以拳脚招架。
唐战侧身一偏,躲过致命一枪。枪招一计不成,童琛挥使枪杆,继续横扫突袭而去,不给唐战喘息之机。
唐战看在眼里,眼疾手快持枪回芒一挑,正中挡下了横击。“铛——”一声惊响,火光四溅,双枪对杀,力顶千锋。
没完,童琛近枪不致,回身举足一招——两手御枪,腾空一跃,翻身飞脚,正袭胸前。“断影脚”横空而下,如有覆雨之威,近身焦灼回数,童琛拳脚功夫也当不浅。
唐战所见镇定,单掌正托于前……
“呼——”狂风呼使一道,童琛这一式“断影脚”,威力震足,直将唐战击退十余步。但定在二人持枪正中当前,唐战强忍着掌心的压迫,童琛和唐战一起退后,彼此谁也没有击退谁。
而唐战这边也不是一味地防御,虽然被动,却中掌心——“劈空掌”定式由守转攻,虽然形势被动,却能一瞬之间打出反击。
“额啊!——”唐战聚足掌心之力,狂吼一声,所顶之处迸力骤起,惊如雷电——“劈空掌”之“神掌御风”,童琛所踢脚心一处,霎时如同沉海漩涡,一股天降震慑的压迫扑面而来,童琛力不能及。
“额……”唐战“劈空掌”愈加强烈,童琛踢脚渐渐不支……“轰——”一声惊响,内力断发,足掌相击一处,骤时爆裂开来。毁灭般的震慑,力顶千军之威,唐战和童琛彼此震后,纷纷相退数十步。
拳脚对决,童琛先攻仍占先机,但“劈空掌”之威力纵断,童琛不但未能取得胜势,反倒比唐战更伤几分。
唐战则只是退后定了定心神,重新御目身前,神情依然不变。
而在身旁观战的陆菁,越看越是揪心,出于对唐战的担忧不定,陆菁竟不自觉上前几步,想要关慰唐战的伤情……
可这一上前不要紧……
肉搏虽未取胜,但童琛依旧不言放弃。被“劈空掌”断力弹定的一瞬,童琛即刻驻定脚跟,持枪再度反冲而去。
“还没完呢!——”童琛愤然中,骤杀狂喊道。手中寒枪再起,寻威奇袭而上——
“散魂枪”“断雷枪”再起狂澜,游芒瞬变的“童家枪法”,如百鸟归巢般,再度侵袭而来。
但这一次唐战看出了规律,所临寒枪袭来,神情不慌不乱……
隔余数十步,纵使童琛轻功再好,自己也有足够时间御枪定阵——“玉蝴蝶”再起“狂舞”,傲月梨花当空一划,千百“玉蝶”如飞舞雪花般,倾巢席卷而来,威力比之刚才更加疾猛,杀机八面惊现。
但童琛所临敌手,突前攻击绝不退让一步,而且刚才吃了“玉蝴蝶”招法的亏,这次童琛也并不是毫无应对把握……
“断雷枪”临近“玉蝶”,所使神威冥灭骤起。枪芒在前,瞬息万变,童琛又是分枪一式,寒枪锋芒像是再次分裂数道,每一道所使招法,各不相同,却都威力震惊——
“散魂枪”“断雷枪”“惊锋枪”,伴之“狂岚”“夜舞”断破之式,寒枪之力再翻数倍,狂风骤雨般,锋使裂袭而来。闪电破袭“飞舞蝶阵”,这一招童琛志在必得。
唐战看在眼里,知道童家枪之“瞬变”突袭,最为致命与惊威。定视锋芒瞬变一刻,唐战举枪也突以变招。
梨花一转,“玉蝴蝶”聚散形影——阵中绝变,“雪蝶狂舞”倾巢而出,迷离枪阵下杀机骤定,惊魔突袭之威慑,“玉蝶”恍如瞬化“魔蝶”,八阵合一,聚以童琛枪矛一点刺杀而来。
“玉蝴蝶”与“惊枪”再杀,威慑之力破如狂芒……
“轰——”刺芒相冲,内力狂震,如果说之前二人尽全力出枪招,也不过彼此对手防备松懈时;但这一次唐战和童琛皆为主动,正面出手毫无保留,所出尽力枪招绝式,相冲一刻骤如昏天黑地般,令人窒息。
不仅如此,彼此不逊的杀气,震惊之力的狂威,双枪绝式相杀一刻,战场林地霎时化为一片狼烟,震土四起扬尘激烈,乱场之下只剩遍地狼藉……
这一回合彼此二人正面纷纷使出“夺命之术”,势均力敌,所以虽然场面上震惊威慑,但彼此之间反而这回并未受什么伤……
“还没结束呢……”童琛退步后,仍旧咬牙笃定着眼神,即使自己血痛缠身布满,在未打倒对手之前,自己依旧会冲锋上前,和对手拼死搏杀。
唐战也是这么想的,面对今晚的宿命对手,自己比以往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振奋与激昂,仿佛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指使着自己继续拼搏奋进……
“这一招定胜负!——”童琛鼓劲大喊一声,御枪在手继续飞进,“散魂枪”夺然绝命一式,正朝唐战扑袭而来。
唐战这边也做好了决死一斗的准备,坚毅目光下,更彰显其自信与血性……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陆菁突然跑了过来……
“傻蛋,你不要紧吧?”陆菁跑过来突然担心问道——刚才杀招拼退数十步,陆菁以为童琛会暂时收手,自觉安全跑来关心唐战的伤情;谁知童琛决斗如扑袭猎鹰般,“败退”之际眨眼一瞬,已然再度袭来。琇書網
唐战这才注意到陆菁的危险,霎时两眼惊神,冲陆菁大喊道:“菁儿,危险!——”
陆菁也察觉到背后童琛袭来的杀气——但是一切都已晚了,没料到童琛竟会如此快速打出致命反击,以自己的武功反应,根本躲不开这一击。
唐战所见危情,什么也不顾了,放下梨花枪,飞身跃前挡在了陆菁背后,欲图以血肉之躯保护陆菁。
“傻蛋!——”陆菁也知道自己疏忽犯了“傻事”——唐战丢枪保护自己,完全没了抵抗之力,童琛这一枪过来,运气不好自己二人都会殒命……
童琛飞枪袭来,生死即在一瞬……
然而,令人惊诧的一幕……
陆菁并未遇险,唐战也没有受伤——童琛出招临近唐战身前一刻,竟是停住了……
还以为刚才自己死定了,唐战陆菁二人半天没有回过神来。须臾片刻惊魂后,忽觉背后的杀气不再,二人不禁回头一望——是的,童琛停下了手中的枪,就在唐战身后五村之距……
“你……”刚才还杀得搏命难解,如今却见童琛竟镇定自顾停下了枪,唐战两眼不禁一怔。
“停下……来了……”陆菁也半天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心想要打败唐战的童琛,所临战胜机遇一刻,竟是自己停下了枪……
童琛看见唐战手无寸铁保护陆菁,似乎心中隐隐作痛,但随即立刻“清醒”过来,表情一副冰冷与沉默。
“你为什么……”唐战转过身,依旧两手护在陆菁身前,不禁问道,“你为什么停手了?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可以打败我……杀了我,你就能如愿以偿,夺得‘天下第一枪’的名号……”
童琛沉默了好久,放下手中的枪,镇定说道:“我说过了,我要堂堂正正将你打倒——刚才陆姑娘所遇危险,你奋不顾身上前营救,我可不会乘人之危,玷污了我童家的名声……”
“是吗……”唐战听了,眼神一定,仔细想想也对——童琛身为西域武林名誉之辈,绝不会乘人之危;如果刚才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和童琛做出同样的选择。
然而,陆菁却似乎并不这么想,看着童琛苦涩的表情,刚才沸腾的浴血斗志在那一刻如同烟消云散——童琛一定是想到了莫名痛处,所以才会有这么差异的表情变化,那绝对不是什么“不会乘人之危”这么简单……
“看我身陷危险,他才方停手……看见傻蛋保护我,口中说不会乘人之危,可他的目光却一直望着我……”陆菁似乎是想到了关键,眼神转而一变,暗暗惊讶道,“他心里想的,该不会是……”
陆菁不觉想起来了,在来祁谷之前,童琛对自己讲述过的往事……
(回忆中)……
偏营营寨中……
“童将军你……也曾经历过苦痛……”陆菁凝视着双眼,正经问道,“你有江湖侠士的豪气,所以第一眼看见你,我觉得你是一个心有志气的汉子,绝不会为蒙元朝廷卖命。而且,也绝对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看你……可是你却为报私恩,成了扩廓帖木儿的手下,我真的很想知道,童将军你的过去……”说到这里,陆菁对童琛的身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想知道我的身世是吗……”童琛似乎有些犹豫,一些刻骨铭心的伤痛,自己像是难以提及。
“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也不愿意倾诉吗?”陆菁转而一笑道,“我可是你的敌人……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你的俘虏,既不会通报你的上司,也不会嘲笑你的经世,你有什么不愿向我诉说的?”
童琛想了想,看着陆菁坚定自信的面容,似乎脑海中勾起熟悉却又模糊的轮廓,内心不禁一震,一种莫名伤感涌上心头……
“好吧,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童琛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叙说道来,“五年前,朝廷内乱军阀纷争,我们西域童家也惨遭蒙难,灭门火海,就和你心爱的唐家后人命运一样……”
陆菁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眼神表情时而凝重。
“不过在此之前,我的人生一路顺坦,不但继承后世童家掌门之位,更是收获了自己的爱情……”童琛感伤说道,“她叫薛怡,小我两年,是薛家官门的千金小姐,就和陆姑娘你身前一样……”
“薛家的大小姐是吗……”陆菁嘴里嘀咕着,继续倾听道。
“我们很早就认识——当年西域遭遇‘狂沙’,薛怡她在戈壁落困,是我当时碰巧路过,救她回了城中……”童琛回忆着说道,“从那开始,我和她就彼此爱慕了。更关键的是,童家和薛家是世交,我和薛姑娘的婚事自当是金玉良缘,两家提事日章程上……”
“这倒也挺好啊……那后来呢?”陆菁知道这其中定有故事,继续直问道。
“后来……后来……”童琛稍许闭上眼睛,像是说到最沉痛的地方,低声隐忍道,“后来城里就发生了暴动……就在婚宴的前一晚,叛乱敌军杀入城中,与朝廷军队交兵一片。城中顿时一片火海。在灾难中,童家和薛家同时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额……”剧情演绎急转而下,陆菁听到这里,两眼不禁一怔。
“我当时正为婚事在外奔波,所得幸免于难……”童琛继续低迷道,“可等我赶回城中,城里早已变为一片废墟……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如同噩梦般,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我没能找到未婚妻的遗骸,在城中痛哭悼念了两日……”
“痛惜死于乱世,你没能保护你的爱人……”陆菁听完,并未抒发太多的悲伤,只是简简单单冷言一句。
“没错,我是没能保护她……”童琛稍许闭眼定神,随即又情绪扬起道,“可是追根究底战事涂炭,百姓民不聊生,我想要迫切改变这一切,却是没有办法……”
“看得出来,你有济世苍生的侠义之心,虽然经历悲惨了点,却也本应该是英雄所为……”陆菁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可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侠义之士,却要为蒙元朝廷效力?”
“我说过了,我所做的一切,除了和唐家后人一较高下,夺得‘天下第一枪’的名号,就是为了报答帖木儿大人的恩情……”童琛继续说道,“自那年姻缘两家破败之后,我孤身江湖混出名堂,却也因招致祸患遭遇刑牢……就在我人生低谷之时,扩廓帖木儿大人将我释放,给了我自由……扩廓帖木儿是在我遭遇劫难之后,第一个给予我恩惠的人,我响召他令入行随军,完完全全就是为了报答而已……”
“既然为了报答,扩廓帖木儿处心积虑想要杀了身为先锋军主将的我和傻蛋,我既被你俘虏,你又为什么不即刻杀了我,还对我实以宾客之至?”陆菁继续问道。
“因为我下不了手……”童琛看着陆菁的面孔,说出一句令人震异的话,“你和怡儿(薛怡)太像了,看到了你我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她……”
听到这里,陆菁不禁露出惊异的目光……
(现实中)……
“应该不会错,看见我遇险,他想到了他逝去的恋人……”陆菁想到这里,不禁眼神一股忧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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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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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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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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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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