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军中正在为汴梁一战壮烈牺牲的将士一一祭奠,众人将赵子川等将领的遗体分别放置木堆跟前,唐战等人亲自点燃了火把,为其送行……
大火越烧越旺,渐渐将曾经熟悉却已然无法醒来的身影吞噬埋没,遗体随之火化,伴着青烟袅袅而上天际。这样的场面,军中不久前还经历过——为李玉如送行时,还是赵子川亲自点火,没想到这次,轮到自己被战友“送上一程”……
“子川兄弟,走好……”唐战站在最前,看着赵子川、南宫俊、慕容飞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火光之中,眼神淡然道,“如果没有你们,也不会有我唐战的今天,你们无疑是我在汴梁,交到的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这辈子,欠你们的无以为报,希望来世,我们还能再做兄弟……”
听着唐战的深沉诉言,陆菁的目光也是炯炯不定。不过在她眼中,除了对感情较好的赵子川的追思,陆菁注视更多的,还是玲珑的遗体——破例将玲珑的遗体带到军中,只为能和南宫俊一同“上路”。这辈子将玲珑看作至亲姐妹,两年不见,结局却是这样的下场,连重逢的话都来不及说一句,陆菁心中阵痛不已。
“对不起,玲珑……”陆菁的脸上依旧有些醉意,看样子今天晚上自己酒喝多了,深情迷糊道,“原来和你在一起,一直对你苛刻,一直对你使唤,你却是任劳任怨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一点都不像个好姐姐,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过错,就是反对你和南宫俊在一起……玲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陆菁一边说着,一边忘情地哽咽起来……
而慕容樱这边,看着自己哥哥慕容飞的“逝去”,慕容樱不再是伤心流泪,转而眼神坚定无比。看着手腕上慕容家子女相传的玉红首饰,慕容樱心中坚定道:“你放心,哥,慕容家虽然衰落,但我绝不会一蹶不振……虽为女儿身,但如今我是慕容家唯一的血脉,我会继承哥哥你的遗志,带着慕容家的尊严与荣誉,继续挥军北上,驱逐蒙元鞑虏,拯救天下苍生!”
秦羽在一旁,看着慕容樱坚定无比的眼神,心知她已从困境中走出,不禁露出惬意的微笑……
而在死去的“嘻哈三兄弟”面前,萧天、苏佳等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逸仙门一行,本来把你们从苦海中救出,让你们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对你们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缘……”萧天看着火化的遗体,眼神迷离,暗暗嘀咕道,“谁知道,你们放着逸仙门的安居生活不过,非要跟着我这个‘大哥’,四处奔波,身陷战乱……我堂堂‘苍龙大侠’,却是没能做好你们的‘大哥’,我实在是愧疚……”
“阿天……”看着萧天在一旁暗暗自责,苏佳咕哝一句,转头望着“嘻哈三兄弟”的“火光遗体”,轻声呢喃道,“想想瑛妹在身边的时候,在居明城黄纪兄弟家,我们几个也天天喜欢和你们聊天欢笑……可是现在你们走了,如果有一天回逸仙门再去见瑛妹和黄纪兄弟,我该……我该怎么说……”
萧天顿了顿,缓缓流露说道:“大哥今日亲自为你们送行,希望来世,我可以做你们的小弟,还了这辈子的人情……”
火光照亮了先锋军营,照亮了这个夜晚,最终赵子川等壮士英雄的遗体,伴着大火的烧尽,消失在人世间的碎影尘埃,徒留下浅浅的骨灰,与朦胧凄婉的记忆……
火化遗体后,唐战、陆菁、萧天和苏佳四人,睡前想要前往李玉如生前的营帐——说好了计划,明天一天前往汴梁,按令重整城中事务的同时,带着赵氏夫妇的遗体,以及他们的遗子安安,一起回“赵府”。本来赵子川儿子出世,应该是赵家人喜贺高兴的场面,可是如今赵子川与李玉如相继离世,留下孤独遗子一人,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悲伤……
李玉如营帐前……琇書蛧
“明天带着安安,先回赵府一趟去见赵叔叔,然后去汴梁神庙见玄空大师,最后再回我家……”陆菁低沉着脸,无力说道,“可是如今留下安安一个人,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该则么和赵叔叔说……”
唐战知道陆菁心里难过,在一旁轻声劝慰道:“没关系的菁儿,明天我们陪你一起……”
“也不知道安安会不会也像失去娘亲那样,痛声哭泣……”萧天呢喃着说道。
“出生不久便失去了爹娘,还是在战场军营之中见闻,好可怜……”苏佳顿起怜悯之心,自己作为孩子的干娘,苏佳把安安也当做是自己的孩子,心含母性悲悯道,“如果可以的话,阿天,我希望战争结束后,我们能替子川兄弟和嫂子将安安抚养长大……我们去做孩子的爹娘,让他感受亲情的关爱,毕竟我们自己,都是那样过来的,知道小时丧父或丧母,是什么样的滋味……”
“好……”萧天低下头,简单回答道。
“不,我和傻蛋也要……”陆菁这边,转头“抢言”道,“我们也要抚养安安,毕竟我们是子川兄弟最好的朋友……还有嫂子……”说完,陆菁又有些沉痛地低下了头。
“而且,没能救出子川兄弟,都是因为我……”唐战也在一旁自责道,“我身为一军之将,汴梁一战却是如此惨烈……都怪我……”说到这里,唐战心中不禁隐隐作痛。
听了这句话,陆菁瞬间想到了汴梁一战,朱元璋“拖延炮火”“见死不救”之事,心中悲苦中,一时夹杂一丝愤怒……
“不,这不怪你,要怪的话,应该是怪我……”萧天又在一旁“挺身”道,“想想襄阳一战,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违抗唐战兄弟你的军令,江水之上放走了兀良托多,就不会有今天……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不,不怪你的‘违令’,真正放走兀良托多的人,是我……”唐战也自揽责任道,“要怪的话,也是怪我当初大意,襄阳一战放走了兀良托多……”
“其实说起来,我们都有责任……”苏佳在一旁,低声说道,“子川兄弟也好,嫂子也好,如果不是我们没有做好,他们也不会因此而丧命……谁能想到,曾经我们自己的过失,如今却是酿成这样的结局……”
“说再多也没用了……”陆菁转头望向帐门,轻声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安安吧……失去了爹娘,真正可怜的,还是孩子……”
“嗯……”众人一齐默默点头,径直走进了营帐……
“小飞……小飞——”营中灯火还亮着,但是很久都没有传出动静,唐战等人进来后,没有见到照顾安安的杨小飞,不断呼唤道。
“小飞——杨小飞……”萧天也在一旁喊道,可是帐中久久没有回应。
“不在吗?”众人半天见不到人影,也没听到孩子的哭声或是什么,苏佳有些心有不安地问道。
“该不会是小飞带着安安出去方便了吧……”萧天不禁嘀咕道。
“可是我们刚才走过来,也没看见啊……”唐战满眼疑惑道。
陆菁盯着桌上的蜡烛,发现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似乎是烧了很久。内心顿起不安的她,不禁道:“不好,小飞和安安不见了——”
“菁儿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唐战眼神惊异地问道。
不只是唐战,萧天和苏佳二人,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蜡烛烧了这么久,蜡水已经流至桌子边上了却没清理,可见久久没有回来了……”陆菁眼神不安道,“只有一种可能——小飞和安安离开营帐有段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他们,劫走了?”萧天愈加不安问道。
“应该不可能吧——”苏佳努力镇定道,“峨眉派事情结束后,还会有谁和我们或是子川兄弟、嫂子他们有恩怨?方圆数里已然没有敌军将士,小飞的武功身手又不差,有谁能把他们带走?或有什么理由……”
“快找找——”陆菁即刻严肃道,“找找营帐里面,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在场四人即刻分头行动,一边翻箱倒柜找寻,一边默默祈祷孩子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找到了!”然而没费吹灰之力,萧天在安安之前睡的摇篮车里,发现了一封书信。
“这是……”陆菁最先跑来,接过萧天手中的信件,上面写着杨小飞的落款,迫不及待打开了书信——
书呈军中众将:
见字如晤。
战局世道多变,赵将军临前有言,若未完身归来,命吾携其幼子,离开军地,从此安隐,不问喧嚣世故。特行令言,不将吾之去地,告知将军军师等人。
请谅吾之自专,只为报求赵将军重视之恩,护其幼子,隐姓埋名抚养成人。还请将军等人就此打住,当是兄弟情义缘分一场,为成赵将军与夫人临行之愿,不让其子置身喧嚣,就此别过,非以苦寻。
杨小飞谨书
……
看完心中内容,众人明白了,赵子川临行前已然托付杨小飞,若是自己不能平安归来,便带着自己和李玉如的孩子,离开此地,不留去向,从此隐姓埋名,远离喧嚣,过正常人的生活,为此还特地不让唐战、陆菁等人再添情故。
可唐战等人显然不会就这么“答应”,赵氏夫妇的死,众人深知有愧,如果这回连孩子都无法照养,自己等人心中更是终生难负……
“小飞——”“安安——”“安安你在哪儿?”四人没有停滞,丢下信件,即刻转身跑出营帐,四处大喊道。
可是很遗憾,杨小飞带着赵子川和李玉如的孩子赵成安,早就远走不知去向……
“来人,快来人!——”陆菁这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呼唤军中的守卫将士。
“传令——”唐战这边,也刻不容缓道,“命军中将士,分部四下搜寻杨小飞和赵将军的孩子,见到的话立刻带回营帐!”
“是——”得令的士兵应声道,刚打完仗,还来不及从惨烈悲痛中缓和过来,又不得不重新振起,匆忙执行任务而去……
于是,本来凄寥悲苦气氛的先锋军营,一下子又“炸开了锅”,全军将士接到命令,马不停蹄四下奔走,前往梁翁山等各个地方,搜寻杨小飞与赵家遗子的踪迹……
不过结果却是让人失望,找了一晚上,他们都没有找到杨小飞和孩子的踪影。看来真如信上所说,杨小飞带着孩子离开了军营,“躲”到了一个众人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就此,赵子川和李玉如的孩子隐没于世,远离喧嚣,恐怕众人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
翌日清晨……
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到处寻找孩子的踪迹,却是没有任何结果,唐战、陆菁、萧天和苏佳四人疲惫不堪,神情中也带着绝望。最终也没能找到安安,众人也是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虽然从了赵子川与李玉如临死前的遗愿,但四人心里像是埋藏了一道心结,一道终生都难以解开的心结……
但结局失望归失望,正事儿还是得做——不得已短暂休息后,众人还是带着烧尽的骨灰,前往汴梁自家而去,一方面整理城中的军务,一方面趁此机会与分别两年的亲友熟人重逢……
而军营之中,则是留下了老九,秦羽和慕容樱三人,以重新整兵操练,从惨烈战斗的阴影中恢复过来。但也急于再见自己的“家”,慕容樱请求许可,自己和秦羽上午练完兵后,下午也前往汴梁,回去一见被王大生等人“毁尽”的慕容世家。虽然不像南宫世家那样惨遭灭门,但如今慕容世家人死败落,战争结束,曾经繁荣一时的名门望族,而今无异于名存实亡……
军营校场之中,老九为监督,秦羽为主将,慕容樱为指挥,准备操练军中的骑兵阵营,尤其甚多的是慕容飞生前的将士部下。秦羽原本的亲信部下还好,但像南宫俊慕容飞他们生前的那些部下士兵,似乎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将军战死,众军毫无斗志,懒散一片,依旧沉浸在昨日的悲伤,一点精神面貌都没有,完全不像是军人该有的样子。
秦羽也没有办法,毕竟情感悲乐,人皆有之,何况朱元璋放令军中三天哀悼,众军将士“低迷无意”,自己这个“后来统领”,一时间也整治不了。随便让他们操兵集合,却是精神萎靡,一点行动力都没有……
这时候,慕容樱从后营走出,看着面前的“慵懒”,眼神不禁一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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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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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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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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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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