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徐元帅放心,若是敌军出现倒戈,朕自有分寸……”朱元璋似乎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紧不慢道,“而今之计,是要如何劝降左君弼为重,众卿可有良策?”
台下之人沉默一阵,似乎未有计谋。这些文武将士平日在外打仗,攻城略地谋划百出,可如今涉及劝降谈判一事,心中像是没有着落。
而陆菁依旧是一副冰冷忧伤的神情,眼神呆呆地望着桌面,也不知她究竟有没有把心思放在谈判一事上。朱元璋也是时不时瞟了陆菁多次,却是半天没有回神,想着这些天来陆菁未发一言、未献一策,朱元璋不禁心中一阵猜忌……
“皇上——”终于,常遇春在一旁自荐道,“左君弼虽然心向不定,但毕竟不是什么勇武之辈,只要我们以武力威慑胁迫,他不会不答应投降!”
“微臣也同意常将军的观点……”徐达也在一旁附和道,“皇上,军机在即,切不可犹豫半分,只要能让左君弼投降,汴梁免受战火之灾,用点强硬手段也不为过——”
朱元璋没有直接理会徐达和常遇春的话,而是目光望着陆菁。稍许,朱元璋轻轻一笑,不禁冲陆菁问道:“不知,陆军师究竟有何良策?”
朱元璋这么一问,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部集中在了陆菁身上。
陆菁一直没有发言,这回朱元璋提起自己,陆菁才稍许回过神来。不过陆菁也没有正眼去望朱元璋,似乎这个皇帝在自己眼中,也并非高高在上。“咳……”陆菁用干枯的嗓子咳嗽一声,随即缓缓道,“只不过是劝降谈判罢了,软也好,硬也好,只要成功就行,没什么计策不计策的……”说话间,陆菁也没有正眼相对,依旧一副枯死的神情。
“陆军师,皇上问你话,为什么陆军师显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徐达见陆菁像是没有把朱元璋放在眼里,不禁“训问”道,“陆军师由皇上亲自引荐,为何这几日未发一言,莫非陆军师认为,我等众将亏待了你?”
“诶……”常遇春这边倒是挺照顾陆菁,看着陆菁尴尬难言的样子,想要上前缓和气氛。
陆菁却不在乎,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冷声道:“不是……只是今日先锋营中,故人罹难,末将还未回神罢了……”看样子,陆菁也不避讳告知先锋营中逝者的消息。
常遇春很清楚,今日陆菁收到信件,表情骤显惊异,一定是向自己隐瞒了事情。
然而徐达却不管这么多的“人情世故”,见军机当前,陆菁却在心系亲友之情,不禁训斥道:“哼,你身为军人,如今战事紧张,却为私情迷惘,可知其扰乱军心之罪?”
陆菁这才觉得自己当下心系私情不妥,于是低头致歉道:“对不起,末将失心之责,甘愿责罚……”
“陆姑娘……”常遇春也觉得今天的陆菁心绪不太正常,像是遭受人生重大打击一般,久久恍惚无神。
“既然失责,你今日回营去吧,不议军事罢了!”徐达言语毫不客气,直接向陆菁下了“逐客令”。
“慢——”关键时刻,朱元璋在一旁发话了。
“皇上——”徐达见朱元璋突然打断,似乎有话要说。
然而,朱元璋似乎是依旧“看好”陆菁,侧身替其辩解道:“只是个人心系,还不至于扰乱军心……陆军师是真正的大才,若要怪罪其之过,也得等今晚谈判之后再说……”
“是,皇上……”徐达没有异议,只是在一旁轻声应和道。
陆菁像是不知道朱元璋的心思,又像是知道,表情依旧枯死没有变化。
“朕决定了,今晚谈判由徐达元帅亲临交涉,如若不成,再由陆军师接待使者……”朱元璋正视着陆菁,继续道,“如若劝降成功,不但不责军师之过,朕还会大加提赏,不知陆军师意下如何?”
陆菁表情依旧冷淡,缓缓应道:“承蒙皇上夸奖,末将谢过皇上……”
“皇上,这样真的行吗,以陆军师现在的状态……”徐达在一旁依旧不放心,虽然不再责备陆菁,但还是对今晚的谈判略显忧心。
“朕的决定不会有错,而且朕相信,陆军师一定会付尽心力,毕竟这可是攸关她老家战火生死的决策……”朱元璋眼神一凝,似乎是想故意激起陆菁的上进。
果然,陆菁听到这句话,稍稍回了精神,转头望向朱元璋。
“行了,今日议事到此为止,今晚按计划行事,众卿先下去吧……”朱元璋吩咐了手下众将离去,最后向陆菁单独说道,“陆军师留下——”
陆菁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默默答应了一声,站直身子停在原地。
徐达的等众将渐渐离开营帐,临走前,徐达还不禁瞟了陆菁一眼。常遇春最后一个离开,走之前,安慰了陆菁一句:“陆姑娘,亲人朋友世故,节哀顺变……别太揪心,皇上非常看好你,你自己要振作……”
作为自己的得力手下,常遇春对陆菁的态度算是最好。陆菁也明白常遇春的用心,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余光目送常遇春缓缓离开……
终于,帐中只剩下朱元璋和陆菁二人……
“朕都听说了……”朱元璋见没有“闲杂人等”,山前几步,走到陆菁的身前跟道,“赵将军的夫人昨晚遇害,朕也只能为此深感叹息……”
谁知,陆菁听完后,闭眼不屑道:“哼,皇上的眼线果然还是消息及时啊,就像当日在山东,皇上派人时刻监视我和唐将军一样……”
“怎么,听你的口气,像是在提防朕?”朱元璋走到陆菁身边,反声问道。
“皇上不也天天提防着末将吗?”陆菁毫不避讳道,“何必呢?皇上乃天之骄子,而末将不过是草野之辈,一个天贵,一个命贱,皇上宏图统一中原的大业,没必要和末将等小野之辈斤斤计较……”
“哼,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太聪明有时未必是个好事……”朱元璋口气忽而一变,转声道,“你聪明过人,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可若聪明过了头,往往会招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不在己,在人——如果杀人的人不动杀人之心,不受猜忌执念,又何来的祸……”陆菁话中有话道。
“你是在说朕有杀人之心?”朱元璋明知“承认”道。
“如果我太聪明,在皇上眼里是个祸患,趁早除掉我即好,又何必让我这个‘祸根’在皇上身旁效力?”陆菁一副冰冷的表情,似乎今日将话与朱元璋说开,一点都不怕。
“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看透一切,知道朕在提防你,甚至利用你,你又为何留在朕的军下不走?”朱元璋继续问道。
“我留下来,只是为了帮助傻蛋实现他的志愿……”陆菁轻声说道,口气渐渐转而深情。
“为了你所爱的人?”朱元璋又问道。
陆菁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她只是低声感慨道:“我是一个女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情……我很聪明,那只是我的外表习性,这份聪明可以替皇上您除外贼、夺天下,可它永远不是我最真实本质的一面……”
“好一个为情所痴……”朱元璋听了,不禁一笑,随即道,“你和萧天将军一样,出生武林江湖,重情重义……但现在是战争年代,弱肉强食法则不变,想要活下去、赢得天下,绝不能有任何的儿女私情——而这,也正是你和萧天将军最大的弱点……”
“人人都有弱点,皇上你也不例外……”陆菁直言道,“就算权谋算计再高,统一了中原又怎样?不懂人世常情,只靠冰冷的刀枪,是平不了天下的……就算真的将蒙元暴政逐出中原好了,皇上以为,平定天下仅仅只是推翻一个政权吗?”m.xiumb.com
朱元璋半天没有说话,似乎陆菁的这句话,让自己纠结和不定……
良久,朱元璋轻声一笑,淡定道:“哼,陆军师聪明过人,算计颇深,注定了你是朕的最佳谋臣,最聪明信赖的人……”
“也是最危险提防的人对吧……”陆菁紧跟着补充道。
朱元璋没有在意,只是停顿了稍许,继续顺着自己的话道:“总之,今晚的谈判,就看徐达元帅和陆军师你了……最后再说一句,心有私情,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从来就没想要过要成大事……”陆菁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
“越是敌我双方即战,越要武装自己,不能动儿女私情……不管怎样,陆军师若是自信谈判成功,朕拭目以待……”朱元璋眼神一凝道。
“末将会成功的……”陆菁背着身子,意味深长道,“我也会向皇上证明,越是大战在即,越得冷静商量,心系情感多多思考……今晚谈判即是如此,这也是皇上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道理……”
说完,陆菁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而朱元璋则是默默看着陆菁的背影,似乎今天陆菁说的话,在自己心里久久难以平复……
夕阳时分,先锋营中……
今天一天,全营都沉浸在李玉如逝去的悲伤中,连平日里的练兵,今日也未操练。赵子川将李玉如的骨灰收好,和大哥赵子衿的骨灰放在一处,今天一天也没再出营……
比起赵子川,军中的其他将领也都情绪低落,没有什么练兵兴头,最多的,也不过是对兀良托多的愤恨。心想若是汴梁一战遭遇,定要将兀良托多碎尸万段……
萧天一个人坐在校场的干草堆上,苏佳本陪在自己身旁,却因他事稍稍离开一阵。
萧天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掌,掌上两道深深的刀痕清晰可见——那是昨晚自己与王大生激战,“空手抓刀”留下来的血痕……
“王大生,下次战场一见,我一定要和你做个了断……”萧天心中暗自发誓道。
“听说你昨晚和王大生交战了,还受了伤……”正在这时,萧天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萧天回头一看,是胡夷狄。胡夷狄一个跃步跳上干草堆,坐在萧天的身旁,时不时还望着萧天手上的伤。
“你怎么来了?”萧天不禁问道。
“我不能来吗?”胡夷狄倒是不改平日里的“洒脱”,自在道,“何况,听苏姑娘提到了王大生的事情,兄弟我来了点兴趣,所以过来问问……”
“你也认识王大生?”萧天又问道。
“何止是认识?哼,说起西域武林的事情,我比你们可清楚太多……”胡夷狄站起身,“自豪”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和他交过手?”萧天继续问道。
“交手倒没有,只是他的名声在西域武林太响亮了,就和我一样……”胡夷狄指了指自己的胸脯,凛然说道,“西域三大高手,我胡夷狄,还有王大生都在其中……”
“西域三大高手?”萧天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不会是你又在开玩笑吧……”
“我什么时候和兄弟你开过这种玩笑?”胡夷狄继续道,“你们中原人士,目光少有放在我们西域武林之上,西域武林有三大高手,我‘快刀’胡夷狄,‘寒枪’独门后人童琛,以及‘铁手’王大生……”
“童琛?”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萧天不禁起了疑惑,“那个人是谁,从来没听说过……听你说高手有三,我还以为最后一个是曾经鬼王师的徒弟白燮呢……”
“白燮武功确实高强,但还算不得我等三人之列……”胡夷狄继续道,“我们对付白燮的时候,都没少吃苦头,由此可见,你应该知道王大生该有多么厉害了……”
“再厉害又如何,我迟早会亲手将他正法!”萧天握紧拳头,心中下定道。
“也是,王大生很早就为蒙元朝廷卖命,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手握千万兵马……”胡夷狄又说道,“想要和他做个了断,恐怕真得是在战场上。听苏姑娘说他以前把你们两个逼入绝路,恐怕光靠武功高低,没那么好对付……”
“该来的,迟早会来,王大生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萧天默默发着誓言,随后又想起刚才提到的另一个人,于是不禁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寒枪’童琛是什么人?”
胡夷狄想了想,随即道:“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听说他的枪法在西域一绝,有‘西域霸王枪’之称,号称能和曾经唐门世家的‘唐家霸王枪’相媲美;更巧的是,童琛的师门也在早年惨遭灭门,童琛也是童家枪的唯一传人,就和唐战兄弟的命运有些相似……”
“唯一传人,还是‘西域三大高手’之一,看样子不简单……”萧天自言喃喃道,“西域向来是与蒙元朝廷往来频繁……三大高手中,你胡夷狄是站在我们这边,王大生则是为蒙元卖命,真希望这个童琛,将来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但愿如此吧……”胡夷狄也感叹道,“我也不希望,同为西域出身之人,最后总是和我们站在对立面……”
萧天胡夷狄正说着,不远处,忙完事情的苏佳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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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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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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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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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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