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战杀死了兀良托多的所有侍卫,重新将梨花枪立在身旁;而兀良托多则是惊慌中还未回神,任凭侍卫尸体的鲜血染红船头,渗至脚底,自己却是发怔地迟迟没有反应……
终于,肃杀之景中,有话语声打破了平静……
“你……”兀良托多惊恐的眼神不知如何出言,眼神颤抖地望着唐战,无论结果如何,自己今晚记住了对方。
唐战依旧是凝眼注视着对方,冷冷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是按约信中所说,两军来使只有你我二人……今日兀良将军违约身带士卒前来,而且以利刃相逼,唐某不得已出手回击,夺其性命……”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兀良托多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杀了赵子衿,别说是赵子川本人,就连先锋军中的各个将士都想将自己碎尸万段,更何况唐战刚才还在自己身前明言“是来替赵子川报弑兄之仇”。生死命运难料,兀良托多眼神中多了几分惊恐。
唐战则是微微一笑,随着一阵江风的轻拂,注视定言道:“你杀了子衿大哥,按道理我应该将你就地伏法……不过今晚会面,实乃使者相会,我不想失于道义杀你,要除掉你,也得是在战场上——”
兀良托多听了,反倒是冷嘲热讽道:“道义?哼,不愧是履历江湖出来的唐家后人,为人处世不失道义……不过,两军交战,兵者诡道,过于深信道义,会让你失足后悔,这也不该是一军之将犯大忌之所为……”
“你错了——”然而,不等兀良托多说完,唐战自信抢言道,“确如兵者诡道之说,可向来都是狡诈无能之人,才会在军事上耍阴谋手段……我不需要,对付你这种庸才也没这个必要!堂堂正正对决,我一样可以取下你的脑袋——”
“你说什么?”再次听见唐战藐视自己的无能,兀良托多不由一阵气上心头。
唐战摆了摆船渡,作出准备折返的样子,随即背身冷冷道:“今晚唐某已经看清你的为人,汝之军才不过如此……回去吧,庆幸我今晚不杀了你,不过等明天到了战场,我不会再手下留情,我会亲手将你的脑袋砍下来,血祭子衿大哥在天之灵——”最后的这句十分沉重,看来打从心里,唐战对兀良托多也是恨之入骨。
而在兀良托多听来,唐战的这句话威慑十足,即使唐战说完转过了身,兀良托多依旧是一副惊惶未定的样子。而兀良托多也没再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唐战划船的背影离去……
独留下兀良托多一人和满船的尸体,兀良托多一直注视着前方,望着潺潺而流的江水,直到再也看不清唐战的背影,兀良托多才收回了惊恐的面容……
然而……恢复冷血的神情,兀良托多忽而冷冷一笑,似乎刚才的惊慌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哼哼哼哼哼……”夜下突现兀良托多令人胆寒的冷笑,兀良托多完全变了一个表情,看不出是受过打击的样子,而且这幅表情很明显也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只听兀良托多自言自语冷冷道,“哼,可怜的唐家后人,这就是你江湖出身深信道义的祸根,刚才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没想到你这个一军之将这么容易就被本将军骗到了……”
言语实在让人震惊,没行到刚才兀良托多在唐战面前害怕的样子,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你今晚不杀我,将会错过最好的机会,当然我也早就料到重讲道义的你不会杀了我……”兀良托多继续自言自语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两军交战,占主动者得利势?你作为一军之将,居然没有发现,我发信邀你江上一会之事,全是在我的计算之中——每一步棋都是我在控制主动,而你却傻乎乎地真的来江上与我会面,跟着我的步子在走……我兀良托多是有目的在其中的,一是为了目睹你的真容,了解你的行事;二是了解赵子川的动向,如今确定已经不在军中……这两个目的我都达到了,而你却是连目的都没有就来江上与我会面。没有目的行事,就是浪费军机,真正触犯兵家大忌的人,可是你唐战,哈哈哈哈……”xiumb.com
长笑一声后,兀良托多也没有管自己部下的尸体,独自一人划着船桨折返水营。不过可以肯定,兀良托多此次回营,必会再有诡计……
先锋军水营……
军中将士都知道唐战单刀赴会的去向,但众人也并不担心,因为他们相信唐战将军的身手和胆识,敢独当一面前往赴约,一定是有备而行,不会做无把握风险之事。但唯独有一人例外,那便是今晚心事重重的苏佳,他倒不是担心唐战本人会有什么危险,她只是觉得兀良托多心有诡计,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不过现在苏佳似乎也没把心思放在唐战上面,萧天今晚喝了太多的酒,甚至在船板和自己说完话后,又回营陪胡夷狄喝了几壶,这回是彻底醉倒了。得亏是打了胜仗有庆功宴,否则平日行军,谁敢擅自醉饮?
萧天醉倒了,苏佳可就累了,萧天醉醺醺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还得让苏佳拖着回了船舱。
苏佳一把劲将萧天拖到了床榻上,看着萧天五开大合的难看睡相,苏佳站起身,两手叉腰,不好气地皱眉道:“哎,你这家伙真是麻烦,喝醉酒都让人拖着回来……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大男人除了嘴上会说,做什么事都要我们女人替你们收拾,这次连喝酒醉倒都不放过,还让我沾一身酒气……烦死了烦死了,你这样子,鬼才愿意做你的管事婆……”
“佳儿……”谁知,正在苏佳抱怨间,醉倒的萧天却是微笑着迷迷糊糊道,不过双眼并没有睁开,像是自言梦话的样子。
“干嘛?”苏佳以为是萧天又叫自己“忙这忙那”,像平日一样不好气地回应问道。
可待苏佳转头望去,却是萧天笑脸带着憨意在说梦话。萧天摆了摆醉红的脸,依旧迷迷糊糊笑道,似乎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佳儿,等打完了仗,我们就离开这里……我陪你一起,一起去找你娘亲的下落……等找到了你娘亲,我们回到萧家山庄,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我娘,让我们在一起……然后我们一家人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不管乱世喧嚣,不管‘江湖博’,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听了萧天的“梦话”,刚才还在生气的苏佳,一下子收回了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的感动和迷离。萧天说得虽然是梦话,但梦话往往是人最本质真实的想法,听见了萧天的真心流露,苏佳不仅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阿天……”苏佳脸微微一红,看着入梦而睡的萧天,醉心柔和道,“谢谢你……”
说完,苏佳转换了心情,看着萧天五开大合的样子,苏佳窃中一笑,低身帮萧天的四肢摆好,谁妥当了,然后帮萧天轻轻盖上了毯子。
这样子倒像是有睡相了,可看着萧天憨憨入睡的样子,苏佳似乎是一丝刻骨的回忆浮现脑海——她很清楚地记得,在汴梁夜闯相府的那晚,自己在萧天额头上的浅浅一吻,成了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温馨画面。
“佳儿,我们回到逸仙门了……”萧天睡梦中并不知道苏佳正柔情注视着自己,继续呢喃着梦话道,“你说过的,将来安家想要找逸仙门这样幽雅宁静的地方……我们回来了,和黄纪兄弟和瑛妹在一起……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将来孩子出世了,也和黄纪兄弟和瑛妹的孩子一起玩……”
提到孩子的事情,苏佳更是脸红了。不知何来的冲动,苏佳看着萧天入睡的模样,想起汴梁吻别的回忆,苏佳竟想再次重温那温情一幕。
想罢,苏佳脸上红晕泛起,低身轻轻俯下,闭眼在萧天的额头上浅浅一吻。和那晚一样,虽然很浅,但意味深长……
重新从床边站起,苏佳自己也不敢想象自己竟会在爱情面前如此大胆,脸颊更是羞红,半天看着萧天的样子之言不语。
而萧天似乎也感应到了额头处传来的暖意,睡梦中用手轻轻在额头上擦了擦。
“阿天……”苏佳觉得是萧天梦境中感受到了,更是满含柔情的看着萧天。
谁知,接下来的一句话……“瑛妹,好久不见,又像往常一样收养这么多的阿猫阿狗……”萧天擦着额头,笑着梦话道,“呵呵,你的小狗真调皮,居然跳上来亲我的额头……”
此话一出,苏佳整个人都“炸”了,刚才满含爱意的温馨,一下子像是跌入冰冷的深渊……
“去死吧你,不想睡就别睡!——”苏佳彻底生气了,红着脸将盖在萧天身上的毯子一把掀翻,只是这次红脸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嗯……啊?”被苏佳气炸的一句,萧天脑袋瓜一个晃震,不自觉被吵醒了。
苏佳也不想管了,一脸生气地扭头就走,自己的一番好心全部变成“泡沫”,真是想想就来气,恨不得立刻就拔刀砍人。
“怎么了……”萧天还是一脸醉醺醺的,看着苏佳“莫名其妙”地生气离开,萧天迷迷糊糊地喃喃道,“莫名其妙生气……难道我又把她易容用的罐子砸了……”
萧天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佳离开船舱后,一脸气愤地走了老远,然而刚刚走到甲板头,却发现唐战正好从交界地回来了。
总算有正经让自己忘记刚才不愉快的事情……苏佳收回表情,走上前去,关心询问唐战道:“唐战大哥,回来了……怎么样,今晚与兀良托多会面,没有什么异状吧?”
唐战则是一脸轻松的表情,毫不担心道:“哼,放心吧,兀良托多的本事我也见过了,不过如此而已,几招几式就吓得他说不出话……”
“几招几式?”苏佳听了,又急着问道,“你今晚单刀赴会前去,到底都做了什么?”
见苏佳刨根问底,唐战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
“什么,然后你就走了?”苏佳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略显紧张地问道。
“兀良托多耍花样,我就给他点下马威,杀了他的部下,又没怎么样……”唐战看着苏佳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着平息道,“安心啦,如今的局面兀良托多已是困兽之斗,这襄阳城迟早攻破,我们守住江口他又无处可逃,取他的人头只是时间的早晚……毕竟兀良托多又不是鬼神,没什么飞天的本领,别太多想了——”
“可是这还是……”苏佳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依旧不依不挠道。
“行了,今天打了胜仗,军中需要调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唐战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抢在苏佳面前说道,“总之,我军现在的任务,就是水军两路合围,一旦兀良托多有突围之势,我军全力狙击……明天一早,你和萧兄弟就带着部队回到自己阵地吧,一旦事发情况,等候我这边的调遣……”
说完,唐战索性直接转身,苏佳连回话的机会都没有。
“喂……”苏佳刚想叫住,却又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准确,而且万一唐战本就有着开始定好的计划,自己的多言又兴许会打乱他的安排,所以这次苏佳还是住嘴了……
唐战离开了,苏佳仍旧独自一人留在甲板之上……不过苏佳的心中并不平静,转头望向隔江对面的敌军水营,苏佳心中暗暗道:“不对,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兀良托多是蒙元名将阿术的后代,与子川兄弟的祖先是世仇。深谙兵法之道的他,不会不知道襄阳守不住的道理,可他却迟迟不肯撤离,那么他一定是有原因留在襄阳继续坚守……是的,他有事情没弄明白,所以没走。我想兀良托多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襄阳保卫战,而是为了找赵家的人了结恩怨,那么他之所以没走,就是为了查清子川兄弟的去向……今晚他和唐战大哥在江上一会,反用激将法从唐战大哥嘴中问出了子川兄弟的下落,得到了他想要的目的,真正被套话算计进去的,是唐战大哥……如今目的达到了,我想兀良托多应该会有下一步计划,最快明天天亮就会行动,而这也正是唐战大哥没有注意的地方……”
苏佳想得很明白,几乎一语道破了兀良托多的心思。知道了兀良托多的诡计,但苏佳现在还不清楚,兀良托多究竟有什么办法解开如今的“危局”。
“对啊,就算如此,他有什么办法呢?”苏佳心中继续暗道,“在这江关天险一带,陆有秦羽兄弟万军攻城,水有我军道口封堵,没有飞天的本事,他有什么办法从被围困的襄阳城中逃脱出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不行,不能小看了他,兀良托多可是亲手杀了子衿大哥,还将战书传至我军营地的人,他既然敢这么做,行为处事就绝不会这么简单……不过今晚似乎是不太会有行动了,不管怎样,等到明天恐怕一切都会知晓……”
苏佳望着黑夜下的江水,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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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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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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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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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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