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兴城王府内,在知府兀罗带托多的房间里,正厅的问卷堆得到处都是。兀罗带托多本人正坐在桌前整理着文书,整个人却显得非常焦急的样子,似乎是对桌上的文书感到心烦,或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兀罗带托多丢下了笔,突然从桌上站起来。也许是因为心烦意乱,兀罗带托多右手一把将桌上的文卷甩到地上,以发泄心中的不满。随后,兀罗带托多两眼有如嫉恶般望着地上以及房间内的所有文卷,心里似乎极度烦躁,看来确实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让身为知府的兀罗带托多焦躁不已……
“大人,荣武将军求见——”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兀罗带托多听到后,顿了一下,他迅速捡起刚才被自己甩在地上的文卷,重新整理好放在桌上,随即对关着的门外的侍卫说道:“让他进来——”
“是——”侍卫答应了一声,身影从格子窗处消失了,随后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魁梧的身形。
那人敲了敲门,兀罗带托多要了声“请进”后,那人推开了房门。
此人身着银灰盔甲,身形壮硕,一眼即知其为一方将领。只见那人进了房门,随后蹲下身行礼道:“末将荣武参见大人——”原来此人就是刚才门外侍卫口中所说的“荣武将军”。
“起来吧,荣武将军……”兀罗带托多随口应了一声。
“谢大人——”荣武回应后,右手把好腰间的兵器站了起来。
“跟我说说前方的战事吧……”原来刚才兀罗带托多一直是在担心城郊的战事,今夜荣武前来相府,也是为了禀报此事。
“是,大人——”荣武直起身子,慢慢叙来道,“我军分道三路,中间以骑兵为主,两翼步兵从小道迂回,共同阻击徐达部队。然山林野地之战我方不善,左右两翼几乎全军覆没,我方康将军和乞失里台将军被敌方将领常遇春生擒,两翼岌岌可危。唯中间骑兵力量还能与之抗衡,但若不能尽快跳出敌军包围圈,恐怕也危在旦夕……”
看来回来的是不利战局消息,兀罗带托多听了后,先是握紧拳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表达了自己的无可奈何,随后轻叹道:“嗯——两翼全部沦陷,中间骑兵即使作战能力再强,也会被敌方包围枯尽;如果退之,则敌方先锋军必乘胜而上,与两翼部队会合,正面进攻中路城下。骑兵虽善野战,可一旦退至城下,阵型必大乱,无力还击。进也不是、退也不成,难道我裕兴城就这样遭受沦陷?还是说,我们弃城以求自保?”
“万万不可啊,大人!”荣武立刻劝阻道,“裕兴城可是朱元璋北上山东的要道关口,若是裕兴城就这样拱手相让,恐怕北方战事会更加吃紧!”
“是呀,连朱元璋都看得出裕兴城的要道之重,可朝廷怎么就不重视呢?扩廓帖木儿、李思齐还有察台王他们,成日就知道窝里斗,朝廷如今也是四分五裂,根本不把心思全部放在御敌之处——”兀罗带托多先是牢骚了一句,随后又问道,“朝廷那边的援军怎么样了,荣武将军你有没有消息?”
荣武缓了缓,紧接着又说道:“朝廷那边,扩廓帖木儿奉圣上之令,将派援兵过来。可是扩廓帖木儿的部队远在洛阳,一时间根本无法感到……”
“这可如何是好……”兀罗带托多见现在也是绝境当前,前阵的骑兵还正在城郊与徐达部队厮杀,兀罗带托多继续道,“目前的骑兵是本王现在手上所有的骑兵部队,如果这只部队也沦陷了,那可就一点守城的资本都没有了,因此绝不能坐视不管,一定要拖到朝廷的援兵赶到才行……”
荣武站在原地想了想,随后说道:“大人,请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愿率步兵精卒,自小道设伏,伏击常遇春部!只要小道包抄敌军击退,骑兵部队自然能解围之——”
“荣武将军你……真的可以吗?”兀罗带托多看到荣武视死如归的样子,有些半信半疑道,“连康将军和乞失里台将军都战败了,荣武将军你……”
“放心吧,大人,末将心中早已有破敌之策——”荣武信心满满道,“只要大人能赐末将精兵步卒,末将一定能旗开得胜、大破敌军!”
兀罗带托多见荣武非常自信的样子,而且仔细想想现在手下也没有多少能够实用的将领,既然前方的骑兵部队不能丢,那兀罗带托多也只能赌这一次了。于是,兀罗带托多对荣武命令道:“好,既然荣武将军有抱死决心,本王便抽出家底,赐予荣武将军两万精卒,从小道再度迂回,力阻常遇春部,救回骑兵先锋部队!”xǐυmь.℃òm
“末将领命——”荣武很庄重地答应过后,随后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又只剩下兀罗带托多一个人,虽然刚才看到荣武非常自信的样子,但是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自陈友谅与张士诚势力覆灭后,朱元璋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城池无数,直逼山东边境。如今来这裕兴城下,兀罗带托多的部队与之数战,可以说已经是损兵折将、大伤元气,就算荣武的计谋真的奏效、即使这次真的能够救出骑兵的先锋部队,徐达的军队挥师齐上,裕兴城也未必完守。一想到这,兀罗带托多更是担心不已,而且他心中还一直在纠结,似乎是在纠结其他的事情……
“大人,‘堂英会’帮主窦德庸求见——”正在兀罗带托多焦虑思考间,门口的侍卫有禀报道。
“哼,今天这么晚,他又回来找本王什么事?”兀罗带托多听了,又不禁道,“噢,我想起来了,本王今天赐予他两百精卒,让他进攻王家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叫窦德庸进来见我——”
“是,大人——”侍卫应了一句,随后又下去了。
没过多久,窦德庸的身影出现在了正厅堂门口。见到了兀罗带托多,窦德庸立刻行礼道:“小人窦德庸见过知府大人——”
“起来吧——”兀罗带托多也不想多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道,“怎么样,窦帮主今天去王家村,有什么收获没有?”
“这……”窦德庸一直低着头,面对今天白天的惨败,窦德庸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窦帮主一脸勉强的样子,好像事与愿违啊……”兀罗带托多冷笑道,“被打了个狗吃屎是不是?行了,快点跟本王说明一下情况——”
窦德庸依旧低着头,随后很不情愿地把白天失败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相府门外,老九本是一路跟踪窦德庸的,看到窦德庸的确是进了王府,老九心中暗道:“窦帮主,你果然还是去找兀罗带托多了……”
于是,老九刚想要前去进相府大门,偷听窦德庸会和兀罗带托多说些什么,突然门口处走出一个身着盔甲的人。老九似乎是认出来了,立刻停下了脚步,在旁边的一个柱子旁稍稍躲了躲,偷窥外面的情况。
“荣武将军?”老九认出来了,从相府走出来的人正是刚才跟兀罗带托多汇报完情报的荣武。
只见荣武出了相府大门后,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有些贼眉鼠眼地朝兵部的方向快步走去……
老九看在眼里,甚是感到诧异,他心中又暗道:“奇怪,荣武将军不是被兀罗带托多知府任命去城外御敌了吗?怎么回事,为什么荣武将军只有自己一个人回来,而且还是毫发无伤?还有,为什么他急急忙忙地去兵部,难道是兀罗带托多又赐了他部队?这事情似乎不太简单,难道说……”
一个不经意的想法突然从老九的脑海中掠过,不过老九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今晚的主要任务是跟踪窦德庸。于是,老九没有再去望往兵部方向离去的荣武,而是自己继续走向相府的门口……
“站住,什么人,胆敢夜闯相府?”门口的士兵见着老九一身较为褴褛的衣服,加上夜色正浓认不清面容,还以为是不轨人士,于是训斥着问道。
老九倒也没有慌张,站立在士兵面前,从胸前掏出了一块金牌——那是兀罗带托多赐给“堂英会”的通行令牌,窦德庸和老九身上各有一个。
士兵认出了令牌,即知道了身份,于是便没有再阻拦,让老九进了相府……
混进相府后,老九故意躲开院中的管家和侍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朝兀罗带托多房间靠近过去。反正院里的人觉得,能进府内的人,决计都是自己人,所以即使看见了老九的一些行动,府里的人也没太在意,只当是自己人。
这样老九就方便了许多,来到兀罗带托多的房间一侧,老九讲耳朵紧贴在侧房的不被灯火照映的格子窗处,偷偷听着里面言谈举止的一切……
“这么说来,那个叫唐战,也就是唐天辉的儿子很棘手了是吗?”兀罗带托多继续冷笑道,“你们两三百人手还打不过是吗?”
“不只是那个唐家后人,还有那个姓赵的……”窦德庸想着今天白天的败局,咬牙说道。
“姓赵的?”兀罗带托多又疑问道,“姓赵的又怎么了?”
“大人您不知道吗,那个姓赵的可是先宋皇室的后裔,还有那个李姑娘,她可是先宋的抗元名将李庭芝的后裔……”窦德庸继续说道,“他们那些人是一伙的,照他们的样子,他们一定都是去找朱元璋的……”
兀罗带托多想了想,随后说道:“听起来是挺有趣的,不过他们的身份本王现在并不太在意,本王想要知道的,是关于唐门世家的秘密,不知窦帮主有没有查到?”
窦德庸听了,顿了顿说道:“小人无能,没能查出那个真相……”
“那可真是白白浪费了本王赐予你的那两百精卒啊……”兀罗带托多又叹息道,“窦帮主你可清楚,现在城外战事吃惊,我方两翼部队大败,徐达的军队已经快挥师城下了——本王现在能抽出两百精卒任窦帮主你调用,已经是很奢侈了,可窦帮主你却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本王失望啊,让整个蒙元朝廷失望啊……”
窦德庸听了后,才知道自己失职所带来的后果,心中后怕不已。不过刚才听到兀罗带托多说到战事的情况,窦德庸又壮起胆子问道:“大人,小……小人斗胆问一句,既然前方的战事这么吃惊,那为什么……大人您还要奢侈调遣两百精卒给小人差使呢?”
兀罗带托多听见窦德庸提到这个问题,故作停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哼,因为……这个唐门世家的秘密,本王之前也和窦帮主你提到过,那里有着唐门世家研究出的对抗蒙元铁骑的阵法以及帮助朱元璋北伐的策略。如果我们能先行一步,解开唐门世家的秘密,找到那两件东西的藏匿地点,那这局就是我们赢了。裕兴城只不过是小小一座城池,尽管是重要要道,但也能弃能守;可唐门世家的秘密就不一样了,若是我们先拿到了那两样东西,可以说是直接救了朝廷的命脉。因此,那东西是决计不能落在朱元璋的手里——”
待兀罗带托多说完,窦德庸想了想,随后又问道:“可是,现在小人的手下已经不是那行唐小子的对手了,想要找到唐门世家的秘密,就非得再去王家村不可。儿大人您这边战事吃紧,有脱不开手,这可如何是好啊?”
“谁说一定要再回去王家村?”兀罗带托多突然笑道,“我们完全不用那么费心,只需坐以待毙即可——”
“为什么?”窦德庸听了,又不禁问道。
“哼哼,唐战他们既然目的是来找朱元璋的,就决计不会再去牵连王家村的村民,所以无需我们去找他们,他们自己就会来我裕兴城送上门来的……”兀罗带托多轻声小道。
“大人说得也是……”窦德庸先是陪笑了一句,随后又问道,“可是,裕兴城地域也不小,若是他们真来了,我们该如何找到他们?”
兀罗带托多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随后指着窦德庸说道:“你这个‘堂英会’帮主,怎么这点办法都想不到呢?在我这裕兴城里,想要找人还不容易?你只要按我吩咐,叫人描述他们几个人的长相,然后以通缉令的形式张贴在城中的各处。只要他们进了裕兴城,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的行踪就会露出来的……”
“是、是,大人说得极是……”窦德庸听了,在一旁不断奉承道。
“行了,这事就交个你了,今晚就去素画,明日一早全城张贴——”兀罗带托多先是吩咐了窦德庸一句,随后自己望着门外说道,“哼,想当年唐天辉也是离开王家村后,直接就来裕兴城找的本王,并投靠了朝廷……十七年了,身为儿子的唐战,不知道会不会重走他父亲的路呢?本王倒是很想看看……况且本王也只见过他一面,那是他还只是一个婴儿,也不知道现在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了,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房间里面话语不断,而房门外偷听的老九也是一句也没有落下。
老九在外面听完后,眼神露出了惊异和一丝惶恐。想到唐战他们到了裕兴城可能会遇到的危境,老九自己就揪心不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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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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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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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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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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