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杜鹃很清楚,自己和察台多尔敦的现状——自己腿脚康复的希望很大,自然每天抱着乐观的心态;而察台多尔敦两腿已然废掉,不可能有康复的可能……自己突然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自然是勾起对方心中的没落与悲痛……
“对不起啊,多尔敦大哥,我不是……有意要提起的……”杜鹃也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语不当,及时改口道歉道。
“没关系,我已经看淡了……”已然没了昔日“冷血”的察台多尔敦,在痛苦赎罪的命运面前,在自己曾经伤害过、如今却原谅自己的女孩儿面前,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如果有一天杜姑娘你的腿脚康复了,我也会……替你高兴的……”
“谢谢你,多尔敦大哥……”杜鹃还是欣慰地谢了一句,脸上露出浅淡的酒窝。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吧……”察台多尔敦却在一旁不由感叹一句,深心说道,“当初是我把杜姑娘你,以及你们来运镖局害得那么苦,可你却不计前嫌照顾我这个曾经的‘仇人’……如今我已是残废之人,说真的此生已经不抱太多志向了;你能原谅我,甚至细心呵护照顾我,对我来说已是善莫大焉……”
“毕竟你是云哥的兄长,不管多尔敦大哥你曾经犯过什么错,现在幡然醒悟,我们都能谅解……”杜鹃缓了缓眼神,微微说道,“而且多尔敦大哥你,为了帮我,努力调查有关我爹过世的真相,我真的非常感激了……”说完,杜鹃在察台多尔敦面前,甚至微微鞠躬起来。
“就当是我的赎罪吧,杜姑娘你也别太上心了……”察台多尔敦也略显“难堪”,坐在轮椅上,轻笑一声抬手道。
“其实多尔敦大哥你能帮我,我很欣慰……”杜鹃起身后,表情稍显认真道,“不过另一方面,我的确非常想知道我爹当年的‘事情’,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隐情,那……”
“你放心吧杜姑娘,你父亲的事情,我会竭尽所能继续查下去的——”察台多尔敦在一旁振振立誓道,“毕竟这件事情不光关系到你父亲,也关系到与我们察台家对立的‘苍寰教’……我已经派人暗中调查有关八年前的明细,相信终有一天会有结果……”
“谢谢你,多尔敦大哥……真的谢谢你……”杜鹃听完十分感动,又屈身答应道……
正在二人说话间,院外忽然有人“拜访”……
“公子……”只见一个侍仆悄声走来,弯着身子像是不想太过张扬,手里揣着信件似的东西,冲院中的察台多尔敦轻喊道。
察台多尔敦回头一看,是自己的亲信手下,遂两手推着轮椅过去,恍声问道:“怎么了,外面有什么消息?……”很明显,察台多尔敦虽身在府中两脚不便,但依旧关心府外之事,尤其是“明复教”暴动不止,以及自己父王和孙云的安危。
“这是从前方战地传回的书信,是二公子嘱咐的……”侍仆悄声答道,并将信件交予察台多尔敦手中。
孙云寄回的信件,察台多尔敦确定后,神情变得十分谨慎——他很清楚,自己和孙云的“约定”,如果是孙云传回的书信,内容肯定不仅仅是前方的战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和往常一样,随时保持联系……”察台多尔敦轻轻叨咕一声,遂命自己的手下离去。
“是,公子……”侍仆答道后,随即便离开了院子……
“怎么了多尔敦大哥,是谁送回的信件吗?”杜鹃看见了多尔敦手中的书信,略显期待地问了一句——似乎她能预感的到,寄信人是谁,那个一直自己企盼的身影。
“是孙云寄回来的——”察台多尔敦也毫不避讳,直接说出了口,并拆开信件大概浏览了内容,眼神忽而惊诧,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是云哥寄回来的——”一听是孙云的消息,杜鹃神情立刻提起,但她也注意到了察台多尔敦表情的变化,怕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急忙拄着拐杖走来,关心问道,“云哥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或是出了什么事?快让我看看……”
“没什么事,只是写信回来报平安罢了,顺便提及父王这段时间的身体情况……”察台多尔敦很清楚,一来不想让杜鹃过于担心,二来关于这封信上的“真正内容”,断不可让杜鹃察觉。
“你让我看看嘛——”可杜鹃依旧“不依不饶”,继续恳求道。
“都说了没事了……”察台多尔敦当然不能把信件给她,两手折起揣在衣兜,继续解释道,“孙云没什么,只不过是我父王最近有些染疾,怕杜姑娘你看了会多想……这只不过是一封普通的书信,你别太担心了……”
“是……这样的吗……”杜鹃略显失望却也隐含担心地顾问一句,遂点了点头回声应道,“那……好吧,只要云哥还有伯父没事的话……”
“今天天气有些凉,杜姑娘你也别在外站太久了……”察台多尔敦最后,还不忘“关心”一句道,“康复腿脚的话,每天练习一下就好,过于劳累急于求成,有时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知道了,谢谢多尔敦大哥关心,那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杜鹃最后还是关谢一句。
“嗯……”察台多尔敦面色温和地点了点头。
杜鹃拄着拐杖,面色凝疑往回走去,察台多尔敦则是一直目送着离开,揣在衣兜里的信件,却一直没有松手……
直到杜鹃上阶梯,走进屋子关上房门的一刻,察台多尔敦才敢转过轮椅,将信重新拆开来看,这次则是一字一句十分的自信……
“没想到父王竟会遭遇这等险境,两次被‘明复教’奇袭……”察台多尔敦望着信中的内容,嘴里还默默嘀咕道,“还有天井府的李大人被杀害,凶手是‘苍寰教’……”
这么多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疑惑则是一层又一层铺堆,让人费解的同时又不禁暗暗担忧,背后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在莫名操控着大都的局势,目标却是在察台云与孙云父子二人身上……
“还有他让我暗中调查的任务……”察台多尔敦看到关键的地方,孙云嘱咐自己的事情,继续念叨道,“‘苍寰教’接连暗杀朝廷命官、悬疑可重,时刻盯防科尔台这几天的动向……以及让我调查有关五年前‘大都暴乱’的一些内容,情况若是不解,可适当询问我师父……”
信上的内容大致如此,孙云也如上次和祁雪音所说,将这些疑惑和交代的内容以书信的方式密传回府,暗中嘱咐察台多尔敦行动。
而察台多尔敦看完后,内心也不由一紧,仿佛一层悬疑的隔墙再添困扰,本来科尔台和“苍寰教”的内幕还未查清,现在又莫名重新调查起五年前的所谓“真相”,事情繁杂如同乱麻却又至关重要,现在察台多尔敦心里也是一头雾水。
“看来整件事情……不,应该说是‘明复教’发起的这场战争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真相秘密……”察台多尔敦这回仔细看完信件后,不由默默嘀咕道,“父王两次受难,孙云被两次利用,‘苍寰教’的奇怪举动,甚至还追溯回五年前的事件……一切的一切都看似太奇怪了,但又总感觉仿佛有危机时刻缠绕在身旁,不能有一丝耽搁——看样子,有必要重新梳理一切线索,暗中调查这背后的秘密了……”
想罢,察台多尔敦推着轮椅,慢慢离开了杜鹃的庭院……
然而让察台多尔敦想不到的是,杜鹃的房门并没有关上,仅仅只是虚掩——而在门缝细口,杜鹃则是一直默默“窥望”着察台多尔敦的一举一动,尽管听不到他刚才自言自语在说什么,但从其背着自己重新拿出信件的动作,以及表情的“焦灼”来看,杜鹃很清楚,前方战线的局势不容乐观,甚至还有未能解开、但却让人胆颤心寒的悬疑。
“云哥……”至始至终担心孙云的杜鹃,内心默默低叹一声……
约莫十日,局城巷蒙元军中……
祁雪音的伤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毕竟有武功内力的底子,外伤或是一些简单的内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加上这段时间“明复教”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军中一切还算平稳,除了兵马养精蓄锐以外,祁雪音更是每天在军营里大肆“舞刀弄枪”,以这种简单的“习武”方式来快速恢复身体,以应对下次可能出现的意外。
而这天午时,祁雪音正独自在营中啃着馒头,孙云这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吧唧……”看见孙云来了,祁雪音露出一副略显滑稽的面容,一边嚼着馒头,一边问道。
“当然是关心你喽……”孙云上来就用调侃的语气说道,“看看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还需不需要疗养……”
自从上次那晚“解开心结”之后,孙云和祁雪音二人也算是暂时重归于好,回到从前的欢喜氛围,说话动不动就喜欢拆对方台面。
“呵,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啊……吧唧……”祁雪音继续嚼着馒头说道,“本姑娘怎么说,可是连番数战,还差点把‘明复教’教主打趴下的人……吧唧……都十几天过去了,这么点小伤还没好,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吧唧……”
“就不能咽下去再说话吗……”看着祁雪音“嚼馒头”的滑稽样,孙云又不禁调侃道,“不过老实说,和你分开一段时间,你的饭量倒是变大了啊……军营里的伙饭又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嚼那么香干嘛?……”
“还不是前段时间饿慌的?”祁雪音将手中的食物一口咽下,调侃说道,“你是不知道,从察台王府出来后,跟卜天星还有何勋义他们打了两回,我都是饿着肚子的……这西城因为战事,现在到处荒无人烟的,找个吃的都找不到,简直快把我逼疯了。老实说,那次和卜天星交手后,他说不会杀我,我都恨不得跟他走一起,至少不会挨饿……”
“所以呢,你现在猛吃,就想把原来那饿的十几天补回来?”孙云听完后,继续扯话笑道,“呵,军营里那么难吃的饭都吃这么多,可别把部队的那些将士都吃怕了……还有啊,女孩子吃这么多,小心越吃越胖,以后丑得嫁不出去——”一边说着,孙云还一边做了个鬼脸。
“去死啊你——”果然,以祁雪音的脾气,顺手抄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孙云头上砸去。
“你这疯丫头,怎么到哪儿都随手乱扔东西……”孙云眼疾手快截下了杯子,暗暗责言道。
“哼,像你这种人,就是要多砸——嘴巴管不住,出口就损人……”祁雪音又背身调侃一句,吃饱了肚子,遂转声问道,“喂,你今天过来,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别说什么‘关心我的身体’啊,我可不信那种鬼话……”
“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孙云先是自嘲一句,将杯子重新放好在桌上,遂露出稍微认真的表情,语气忽而沉声道,“刚刚得到消息,兵部侍郎尤方大人在府中被人暗杀了……”
“你说什么?”果然,听到这里,祁雪音不由露出惊诧的表情。
“还是让我们猜中了啊……”孙云继续说道,“如此说来的话,尤大人八成是和李大人一样,都是死于‘苍寰教’那帮人的手中……”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目的?……等等,上次我们就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怎么知道他们的目的……”祁雪音继续自顾道,“但如果目的相同,想必这次也是为了灭口……我到现在都搞不懂,‘苍寰教’那帮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做这一切……”
“切,要是知道的话,我们还用这么被动?”孙云则是习以为常嘘声一句,毕竟这件事情早在意料之中。
“那这次呢,又有哪位将要命殒的朝廷官员派你去查案?”祁雪音继续问道。
“怎么说话呢?……”孙云顿时膈应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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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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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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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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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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