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及察台王等人抬头一看,却是“明复教”教主何勋义站在一座破碎阁楼的屋顶之上,一脸蔑视地望着底下的自己等人。
“吭咔吭咔——吭咔吭咔……”更不好的消息是,紧接着便是巷道两侧密密麻麻的铁柝兵响,“明复教”众徒列阵现身,出现在察台王等人的面前——看样子是昨晚何勋义亲自带队,沿着梁青部队北营突围的方向,一路追到了这里……
“可恶,居然这个时候出现,要是再稍微晚一点的话……”察台王并不害怕何勋义,只是似乎在“遗憾”什么,心里默默念叨道。
“保护王爷!——”梁青毫不犹豫喝令一声,无论何时局势好坏,即使大难当前,也不忘保护察台王的安全。
手下将士听令,骑兵遂围众聚团,将伤情复发的察台王保护其中,即使他们明白,眼下敌我将数寡不敌众,今日很可能会战死于此……
“这么看来,你就是营地的主将喽……”何勋义站在房檐之上,看着何勋义坚毅不屈的面孔,想起昨晚袭营的阻挠,不由敬叹一声,“兵力悬殊之下,仍旧操兵御守得当,各点防御工事严整,并能在临危局势下果断集兵从北营突围,该夸赞一下你的将才不是……”
“知道就好……”梁青这边也丝毫未有恐惧之意,尽管知道今日在此被困,很难逃出魔爪,却在何勋义面前,依旧挺身坚毅道,“你就是‘明复教’的教主何勋义是吧?竟然以教派噱头,掀起如此大的满城风雨,一直想拜见本尊真容,今日算是实现了……”
“听你的口气,应该是汉人不假……”何勋义又提起“老本行”,蔑笑一声道,“身为汉人,居然为蒙元朝廷卖命,实在是可悲——”
然而梁青这边却并不吃这套,反笑一声振振回道:“我为朝廷尽忠职守,保家卫国何错之有?跟我是非族人又有何关系……倒是你何教主身为汉人,竟亲手怂恿掀起战火,屠戮庶民,致使全城百姓衣食不饱、流离失所,尔等所为怎堪良心?”
“哼,凡为朝廷俸禄所食之人,皆为沦丧罪奴!”何勋义表情十分严厉,镇定喝声道,“遥想前宋亡国之日,中原百姓受尽剥削,百年之仇本该铭记于心,却随历史尘埃渐复消灭……这简直就是耻辱!百姓不记亡国之仇,视之为奴隶一等,他们随蒙元朝廷贪食安享,却践踏先辈忠魂之鲜血,违天逆道,全都该死!!!——”
“违天逆道,罪当夷族!违天逆道,罪当夷族——违天逆道,罪当夷族……”何勋义话音刚落,街巷两旁众军教徒齐声口号跟应、如雷贯耳,充斥着满是战火残垣的街头。
“违天逆道?哼……”梁青听后,完全不屑一顾,正定身前道,“好一句‘违天逆道’,就凭汝等猖獗之言,就敢亵渎天命……的确,百年前亡国之仇,皆为天下汉人所不齿。但以此为借口,不顾天下安危发动战争,甚至屠戮无辜百姓,以致生灵涂炭、满目疮痍——尔等所为才是沦丧天理之大罪,千刀万剐九下黄泉!!!”
最后一句说得慷慨激昂,甚至抱着赴死的决心——在梁青看来,何勋义身为汉人,为除蒙元暴政不顾天下安危,官民屠戮残忍难当,致使满城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此等之为,比剥削压迫平民百姓的蒙元朝廷还要可恶千倍万倍,誓不能原谅!如今在这里,面对“明复教”众军包围,察台王更是生死难定,梁青已经做好了决死为国捐躯的准备,即使不是何勋义的对手,也要震魄挺出,战斗到最后一步……
“够了,何教主你不就是想找本王吗……咳咳……”这个时候,察台王从骑众中站起,缓缓走到面前,望着楼上的何勋义,绝境中表情反倒很平静道,“杀了本王,朝廷禁军自将瓦解,你们‘明复教’也会赢下这场战争的胜利……咳咳……”
“没想到察台王你竟主动站出来,知道就好……”何勋义看见了察台王本尊,不禁狞笑说道,“‘明复教’与蒙元朝廷势不两立,今天你必须死……不过敬你也是英雄之辈,本教主会让你死个痛快,亲手将你处决!”
“可见何教主年纪轻轻,血气方刚之士,怎奈与朝廷背驰而行,发动不义之战……咳咳……”察台王则怜惜起何勋义的作派,有感而发叹道,“如果只是痛恨朝廷,本王不予怪罪,毕竟当年我们蒙人给你们汉人留下了血恨,百年之仇难以一时抹退,包括云儿未了身世之时,也与何教主你所觉相甚……但你掀起数万教众,发动战争,致使大都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甚至称其为‘罪奴’,本王不能容忍——身为汉人,居然鄙夷自己族人之行,甚至不分青红皂白残杀同胞,简直枉为人也!”
听到察台王的义正之言,梁青不禁投去了异样的目光——原来的自己,和一般奴役下的汉人百姓一样,都痛恨蒙元朝廷的压榨与剥削,认为朝廷不将百姓族人列为平等,嗤之以鼻;可今日所见察台王,心系百姓不分亲族,对待蒙人汉人皆为亲善,不由敬佩几分,能成为汉人百姓口碑最好的蒙元官员,察台王当之无愧!xǐυmь.℃òm
“哼,随你这条朝廷家犬怎么乱吠好了,今天你已经走到头了……”何勋义则不想继续和察台王废话,鼓动着楼下的众教教徒,准备施以“处决令”道,“这里阻隔三军之外,被我教教众合纵包围,你我部队兵力悬殊,这里也没人是我的对手,你今天死定了!”
说完,何勋义做了一个处决的手势,下面包围的教徒遂蠢蠢欲动。
“戒备,拼死保护王爷!——”梁青看在眼中,知道今天只有拼死一战的结局,毫无退路下丝毫不惧,长矛在手喝令手下百数将士道。
“喝——”全军将士齐声喝令,纷纷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察台王围阵保护其中,准备与敌人决一了断。
而何勋义这边大拇指顿下发令,楼下兵甲铁柝震响,远多于梁青“残部”数倍之多的教众士卒,纷纷挥刃朝察台王这边人等围袭而来。
察台王看在眼里,知道就算死拼也逃不出去,不禁暗暗叹道:“可恶,要是再拖一下时间,说不定还有机会……但现在看来恐怕已是绝路,或许我察台王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
察台王甚至有些绝望了,就在自己闭眼的一瞬,面前教徒一把长矛飞掷而来……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一尊身影从天而降……
“砰——”轻功点脚飞踮一式,不偏不倚将飞来的长矛踢飞,救下了危命中的察台王。
察台王感觉到了有莫名人士相救,暗自不觉睁开了眼睛,朝降下的背影望去……
“嗯?”何勋义也才刚察觉到,忽觉一股不俗的内力如狂风般袭来,紧跟着便是一尊身影飞驰阵中,插手阻断,挡在了梁青部队的面前——很显然,来者是站在察台王那边的帮手……
没完,身影落下后,包围的“明复教”众徒不分青红皂白就朝来者之人挥刀前来。来者自信微微一笑,扫堂腿聚风而起,只觉面前群风之威,惨叫几声后,上前发难的众徒便落甲曳兵倒去。
而其他的教徒突然所见来者身手强威,刚才的气势顿时收敛,没有继续强攻而上,而是伫立原地甚至退后几步,以观局势情况……
只见来者一身姿曼妙之女,紫华之下一把玲珑断刀配备腰间,异族着装面孔怡然,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女子鲜有的坚毅和不屈——危难中救援之人,竟是祁雪音。
昨晚“明复教”准备夜袭梁青大营之时,恰巧被路过躲在暗处的祁雪音知道了情况,想着要替自己师兄察台多尔敦保护他父亲的安危,一路所历战事“风火”,今天跟到了这里……
“是个女人?……”梁青看着祁雪音的背影,不由惜叹一声。
“哼……”而祁雪音则是透露慢慢地自信,站在察台王及梁青等众将面前,抬头一脸不屑地望着楼上的何勋义。
“你……到底是……”察台王自然认不出来,危机之中竟会有女人出现,救下了自己,不禁淡淡一声。
“我叫祁雪音,是王爷您儿子察台多尔敦的同门师妹……”祁雪音背对着察台王,缓缓一笑道,“辈分上,我可以叫您叔叔,但眼下当即,还是称呼您‘王爷’为妥……”
“你是……多尔敦的……师妹?”察台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听闻多尔敦提起,却从未有见过真容,从多尔敦拜师太史寒生门下算起,十几年总算是第一次见到本尊,情绪中有种莫名的激动,振振说道,“原来听多尔敦提起过……咳咳……今天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本人,还救下了……本王……”
“这没什么,不光是我师兄,您所有儿子我都见过呢……”祁雪音倒有闲工夫调侃一句,遂转回头直视着楼上的何勋义道,“不过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眼下得先处理掉这个棘手的家伙才行……”
显然,祁雪音完全没有把何勋义放在眼里,甚至自信局势危急之下,自己还能保护好察台王,打败身为“明复教”教主的何勋义……
“那个女人,是那个时候的……”何勋义望见祁雪音的第一眼,想起了在岭古镇后山的一幕……
(回忆中)……
何勋义与孙云对决暂收,受伤的祁雪音那边却有了动静……
祁雪音飞身仙足杀入敌阵,举刀在手,“业刃冲天”破芒而出。怎奈重伤在身无以施力,这一刀下去并未有多大威慑,劈倒了最前面两个“明复教”的弟子,自己从半空落下,差点都没有站稳。
而四周暴徒相继挥刀,如饿狼一般朝祁雪音扑了过来。杜鹃在后面张望着,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祁雪音不甘心就这样颓倒不起,心中既定就算这辈子无法报仇,无法亲手杀了孙云,自己也绝不能输在这种地方。心中强忍着痛楚,翻身一招“风凌月碎”,几乎是自己最后的力气,迅影寒芒直冲众敌而去。
“啊——啊……”祁雪音绝境中,刀法依旧震威,正冲其落斩杀数名教徒,直将对方杀得惊心胆寒,不敢再靠近半步。
但祁雪音似乎也只能拼到这里了,最后一刀出手即过,整个人几乎是从半空径直落下,仰面翻身倒在地上,再也无法继续挥刀。
不过这一招也足以震慑了“明复教”众教徒,即使现在看着祁雪音倒下,这些教徒围在四周也不敢立刻冲上……
紧接着杜鹃遭遇危难,祁雪音忍痛以血肉之躯俯身相救……
“噌——”利刃呼哧一声,鲜血飞洒而出……
杜鹃抬头怔目,眼前尽是飘在空中鲜红的血滴,和遮挡自己视线的身影一起,那一刻自己明白了什么……
“额啊——”随着一声痛叫,一个身影负伤倒在了杜鹃面前。
杜鹃看清楚了,那是祁雪音——千钧一发之际,她飞身挡在了自己跟前,手臂处被暴徒重重落了一刀,划开一道十分恐惧的血口。
“祁姐姐!!!——”杜鹃也不禁惊声喊道,等自己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已是一片殷红。
“雪音!!!——”孙云这时才飞步赶到,发现自己还是迟了一步,没有救下祁雪音,心中顿时绞痛万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完了,大量的鲜血从祁雪音手臂渗出,祁雪音一时剧痛难忍,几近失去意识……
(现实中)……
“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时候的女人,和察台云在一起的那个异族女子……”何勋义望着祁雪音的面孔,暗暗振声道,“当初她受了重伤,为了救那个腿残的姑娘奋死拼命……如今完身无损地出现在这里,还不知道她真正的本事……”
“怎么,见到本姑娘前来,堂堂‘明复教’教主,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祁雪音这边更甚,直接言语嘲讽起了何勋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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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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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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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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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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