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久旺商会寄回镖局的书信,一定是有关运镖的委托,但如今整个大都兵荒马乱,孙云想不出这时还会有谁寄来委托。
“这种时候,也会有人委托运镖吗?”果然,稍有心思的董渝,也在一旁惊异问道。
“我也觉得很奇怪,先打开看看再说吧……”孙云也没多想,满脑子疑惑未解之前,准备先打开信封一看究竟……
信中的内容的确是运镖没错,但委托人的名字却是让孙云等人久久未有回神——察台多尔敦……
“这是……察台多尔敦寄来的?!——”孙云还未开口,任光倒在一旁惊声呼道。
“察台家的人,居然也会委托运镖?”董渝也不可思议应声一句。
“这没什么,运镖只不过是借口,一定是借这个‘幌子’,想要见我或是什么人……”孙云倒是稍显平定,振振说道,“之前鸣剑山庄就有过一次,是我父王以运镖的名义,暗中求见他们,然后嘱咐保护‘北原五侠’……不过这次是多尔敦寄来的,最想见的人八成是我,不会错的——”
孙云十分肯定,而且他有预感,察台王府那边一定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可是,他寄信的目的是什么呢?”任光又在一旁疑惑道,“比起两个多月在外的我们,按理来说,察台多尔敦比谁都清楚大都城现在的‘局势’,更别说这回察台家直接掌领了朝廷的禁军……难不成,他还有什么事情想从我们这里知道,比如我们出城在外的遭遇?毕竟察台多尔敦有疾在身,不便独自行动……”
“他会寄信来,想见的人一定是我——”孙云双手攒着信件,镇定十分道,“而且,未必就是从我们这里知道什么——搞不好,这次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知我们也说不定……”
“那你看看信件上面还说了什么?”董渝觉得心中可能只有其他蹊跷,遂在一旁提道。
孙云想了想,回首将信看来……
“这是——”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内容,孙云眼神不禁一怔。
“怎么了,少主?”看着孙云突兀的表情,任光在一旁不禁问道。
“怎么会……为什么……”孙云似乎还没回身,手中的信也是瑟瑟发抖。
“到底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董渝也在一旁好奇问道。
“信上面除了要我前去,还有……”孙云再次低头瞅去,眼见着信中的另一个名字,振振说道,“还有鹃儿……”m.xiumb.com
“你说什么?杜姑娘——”任光听完不敢相信,也转头抛去一望,却见杜鹃的名字也在信中。
“你的意思是说,察台多尔敦点名让杜姑娘也前去王府吗?”董渝回问一句。
孙云默认没有答应,稍许沉定一番后,脑海中充满了无数的疑惑。
“察台多尔敦……他和杜姑娘会有什么关系?”任光可以嘀咕了一声,但似乎觉得与其不妥,转而收敛解释道,“少主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杜姑娘——要知道,现在大都的局势可不安稳,让她一个腿脚不便的女孩子跑这么远路,可不保险……”
“但越是这样,越能看出重要性……”董渝接话说道,“看样子,除了孙云兄弟你,察台多尔敦似乎也有重要的事情,想告知杜姑娘……”
“嗯……”孙云沉默稍许,分析着可能存在的缘由。
“可能这么说不太好,但会不会杜姑娘和察台多尔敦两个人,私底下有过什么‘交流’……”任光继续说道,“比如之前少主你还在察台王府的时候,杜姑娘一直和你在一块儿,在王府寄住的一个多月,不排除他们二人曾有过什么‘秘密’,还刻意隐瞒了少主你不说……”
“应该不会吧,就算有什么秘密,鹃儿从来都不会向我隐瞒……”孙云皱紧双眉,苦苦一声道,“就像这次在枯荣镇,有个和她生前父亲长得很像的人出现,以及十岁那年在汴梁的往事记忆,她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了……还是说,是多尔敦单方面有事情要找鹃儿……”
“还是留点心眼为好……”说了半天,任光这会儿,倒略起几分谨慎道,“虽然现在察台多尔敦已经沦为废人,但不排除他还对我们嫉恨于心,别忘了,就算少主你和他是亲兄弟,但也不会改变你们之间仇人的关系……”
“没错,仇人一辈子都只会是仇人……”然而三个男人正说着,身后却响起一个低枯的声音。
孙云等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祁雪音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三人身后。
“师父说的没错……”祁雪音像是脸色苍白毫无生气,情绪低落道,“仇人一辈子都是仇人,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要相与为敌,要么做了仇人,这辈子的誓言和目的就决不能改变……”
孙云看着祁雪音突然冒出,又见其不太寻常的表情,不禁凝神问道:“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一直都在——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祁雪音表情十分冷漠,沉顿稍许后,遂面无表情冲孙云道,“我知道,我师兄寄来了委托书,让你们以运镖的名义,前往一趟察台王府对吧……”
“没错……”孙云毫不避讳,直言回答道,“所以呢,你现在过来听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带我去——”祁雪音语气不大、面无表情,但态度十分坚定道。
“委托信里没有提你的名字——”孙云也不知为何,看着祁雪音“冰冷”的表情,自己也下意识板起脸“回绝”道。
“没提到我的名字就不能去吗?”祁雪音也“毫不示弱”,反声一句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刚才本来还在讨论察台多尔敦的事,现在不知为何,孙云和祁雪音二人语气上的“剑拔弩张”,让氛围一下子冰凉起来。
“你们慢慢聊,我和董渝兄弟先去后院忙……”一向了解孙云的任光,知道现在不宜插嘴说话,遂急忙拉着董渝一起,往后院方向“躲避”。
“噢……”董渝倒也看得出一句,随便应和一声,便和任光急匆匆离开了。
剩下孙云和祁雪音两人面对面站在门口,随着院外一阵寒风吹过,场景顿时肃杀几分……
“如今大都城兵荒马乱,外面太危险了,就算你武功高强好了,可你现在的伤情未愈,半路上万一碰到什么意外,那……”孙云似乎在可以回避什么,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拒绝道。
“你在怕什么?——”然而不等孙云说完,祁雪音立马泼一层凉水,将孙云给“打回原形”,冷冷一声问道。
“你说我怕?……”孙云心中不由得默默发颤,定眼回问道。
“不是吗?”祁雪音的口气似乎越来越认真,继续“较劲”道,“你是怕我见到了什么,然后收不住场吗……”
“我有什么收不住场的……”孙云继续遮口道。
“那就带我去啊——”祁雪音愈加沉声道,“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最起初出山的目的,除了要亲手杀你,还有就是要见到我的师兄……已经快四个月了,我连我师兄一面都没见着,一面都没有——因为你,废了他的武功,他下半辈子都是个残疾人;你是怕我见到了,对你又起杀心是吗……”
“你果然还在为了这事儿恨我是吗……”孙云这会儿也不“隐蔽”了,正言相向道,“不管我怎么做,怎么让你平息,都无法抹去你心中那道仇恨的印记对吗……”
“师父跟我说过了,仇毕竟是仇,留在心中的刀口,一辈子都抹灭不掉……”祁雪音抬头凝望着孙云,眼神中并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杀气,但语气却是振振发寒道,“不管你对我再好,赎再多的罪过来弥补,我打从心里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舍得我现在就不理智和你动手,难道你就不敢让我去王府见一趟师兄,再与你决一了断吗?”
“你是认真的是吗……”孙云沉默了许久,攒紧手中的信函,正经说道,“好,今晚我去请教你师父太史前辈,毕竟对他老人家来说,我也是他的仇人……他若无异,你们师徒随我一起前去王府见察台多尔敦,届时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
最后冷冷说完一句,孙云头也不回地走向后院,似乎今天面对祁雪音,自己的情绪也有些不太冷静——一切的缘由都是这封委托信,一提到察台多尔敦,隔在二人心墙中的那道“血仇”,如毒刺一般立刻贯涌彼此心间,说不上对错,却互相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孙云走后,祁雪音也不由闭眼一瞬,心中了无郁闷的自己,竟漫无目的离开镖局,往还算平稳局势的街道处走去。
然而在门口的这一幕,却让一直倚靠在院落门旁的太史寒生看在眼里……
祁雪音心情十分低落,现在的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换做是从前的自己,早已经恨不得拔刀上前和孙云一做了断。可与孙云经历了种种磨难,一种莫名的情感始终徘徊在自己心头,让自己的仇恨渐渐消磨,反而多了一份理解和珍惜。
但正是这种“是非爱恨”的纠缠,让现在的祁雪音十分难受,恩怨难结心头痛处,表情沉涌恍恍惚惚……
像是喝了点小酒,一路上祁雪音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神情却是十分低沉,不知不觉,自己来到了一条较为熟悉的街道。
祁雪音能认得清,在镖局“闲暇”的那段时间,自己经常一个人或和杜鹃一起,来这街上逛市寻欢。然而也许是当今局势的动荡,也许是内心不止的情绪起伏,如今面前的这条街道,在自己眼里看来,顿显萧条了不少。
祁雪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漫无目的地走到这条街上来,意识朦胧恍惚之下,不知不觉来到一个看似熟悉的“摊位”……
“呵,你不是那个寄住在来运镖局的异族女子吗……”一个熟悉却又稍许陌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祁雪音稍许收敛悲落的情绪,抬头一看,自己竟站在一个算命摊位前,和自己说话的人,正是卜天星没错。
“又是你这个算命的……”和第一次见到卜天星时的“惊恐”不一样,如今情绪低落的祁雪音,似乎一点都不在乎眼前的人是谁,不屑一句道,“如今大都城都兵荒马乱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摆摊算命……”
“西城落难,还不至于整个大都荒芜了了……”卜天星却是寒声一笑,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道,“毕竟住在西城的屋子被‘明复教’的那帮家伙毁了,我再不出来挣点家当,岂不连衣食都难保?再说了,你们来运镖局如今乱世当道,不也还继续营业吗……”
卜天星倒也说的没错,自己在西城的住屋,的确是被“明复教”烧毁了。但卜天星也随之出手,与“明复教”的众徒有过“会面”。
“这兵荒马乱的,谁还想着算命啊……”祁雪音像是漫无目的的神情,不由调侃一句道。
“谁知道呢?乱世当道,祈求多福的寻常百姓可不在少数……”卜天星继续冷笑道,“就连我自己也是一样,虽然自诩能窥测天机,如今却连饭都吃不饱,想想也真是可笑……”
“那我救济救济你好了……”祁雪音情绪无中一笑,缓缓说道,“给你两钱银子,帮帮算算命数……”
“上次不是已经算过了吗?”卜天星始终那副不变的表情,幽幽一声问道,“那回算的‘死命’,姑娘还满意吧……这次呢,还是说想算点别的?”
“哼,如今已是乱世,祸福全在天命,我还去算自己的生死干嘛……”祁雪音倒也落回几句,忧郁情绪中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口气,微微一笑摆手道,“这回算点别的,你就替我算算我的仇数好了……”
“仇数?”卜天星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觉得新鲜,转而一声问道。
“我心系仇恨,却不知如何了却……”祁雪音继续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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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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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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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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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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