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金阳城,终究是沸腾了。
鱼梁豪门之子赵元尘,竟携着通天之胆于魏府刺杀九江郡主。
本以为在满城沸腾之际逃离,却在金阳三里外的酒肆,被人以碎碗穿喉而死。
那可笑的红绣衣,厚厚的脂粉,死时的妇人装扮……
让本应是惊天大事的刺杀直接成了一起笑料,成了金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南郡抚军魏钧南被玄魔宗妖女重伤的消息,却在此事之下,诡异的平息下去。
黄门侍郎谢长运,恰于此时悄然抵达金阳,在魏钧南虚弱而惶恐的面色中,冷眼将九江郡主燕瑶接走。
“魏将军的身子,想来需要静养了,这兵甲重地,还是请黑水骑来暂时协防吧。”
侍郎轻飘飘一句话,直将魏钧南吓的魂都没了。
天武人皇近侍,观海境九重……
别说金阳了,整个南郡在他眼里恐怕都不过路边杂石而已。
看着那踏空而来,踏空而去的身影。
魏钧南躺在床榻上险些一口气闭过去。
他这赔了夫人又赔命啊!
……
以西疆龙驹拉着的王族大车中,祥云冉冉,檀香幽幽。
肤白貌美的小郡主此刻正呆呆的捧着掌心玉佩。
她本来是想高呼一声,先将污水泼在赵元尘头上。
谁曾想竟这么死了……
人一死,再加上事后魏府两大供奉的分析,直接坐实了赵元尘的刺客之名。
不过想着想着,少女一对清眸里便浮起了怒意。
哼,敢行刺本宫的都得死!
还有那个按了本宫脖子的纳兰。
等等!
小郡主眼中闪过惊惧。
一想到那双冷冽的眼睛,燕瑶就感觉浑身没了力气。
亏自己还想戳戳那精壮的胸肌。
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不过没能戳到那胸肌……
好后悔啊。
“纳兰铁拳,本宫记下了。”
小郡主凶巴巴的自言自语道。
“郡主可有吩咐?”
车厢外一道声音平和响起。
“啊,没有,本宫在想回去好好翻翻王府武库,也好避开近日行刺之事。”
“郡主终于肯修行了,想来王爷定会极为高兴。”
马背上,谢长运暗自点头。
经此事件,九江郡主真是成熟了许多。
车厢内,燕瑶长呼一口气,随即脸上便泛起苦兮兮的神色。琇書蛧
自己这是哪门不开提哪壶啊。
一旦修行,那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大好日子……
就都泡汤啦!
好苦恼呐。
小郡主烦躁的捂住双耳。
……
……
金阳城外五十里,一处干燥的山洞内。
一名少年合上书页,直接激活了整整十枚引灵牌。
磨刀从来不误砍柴工。
仇怨一半已了,畅快之下要做什么?
当然是修行了。
所谓武者寻的一口气。
在灵修者的世界里,同样如此。
唯念头豁达,方可一路披荆斩棘。
杀了赵元尘,正是他的意志高扬之际。
所以,他当晋气旋第四重。
“半月食物酒水已经尽在于此,帮我护法。”
秦隐侧头,声音平静。
身后一丈处,石洞墙壁下,一堆食材堆砌的整整齐齐。
通红的鸟头从山楂堆里钻出,看着秦隐的背影,拍着胸口大声应道:“交给爷了,你放心修行!”
“什么竹鼠,山鸡,青皮虫你都放心,绝不可能骚扰于你。”
“若是来了,本圣尊叫它们一个个有去无回!”
毕方的唾沫星子乱射,眼睛滴溜溜的转。
秦隐收回视线,双指并拢。
心室之中,那道寒凉灵力瞬间激活,沿着周身大脉直从双指之上刺出。
乳白寸芒再现。
秦隐看着那似乎隐隐长了数毫的太一心刀,只感觉随着自己的修为增进,这太一心刀也在随之变化。
目光落于右腿之上。
左臂一气旋开辟灵脉,打的是毕方所授《炎火绝》的底子。
双腿两气旋,固化的是《追星腿法》小成之上,中成未满。
此刻再雕三百灵脉,他便可将追星腿法固化至中成。
追星腿法十式以后的招式,便可随心所欲,自行运转。
手腕翻转间,太一心刀没于右膝。
秦隐脖颈上下青筋,尽数暴起。
然而那双眼睛,却是森寒淡然,连眼皮都不曾颤半分。
夕照林间,背靠山风。
千钧不动!
另一个血肉世界里,坚韧的壁垒被那发丝般的森寒刀气,一点点摧毁。
一个独属于秦隐的崭新世界,开始缓缓成形。
……
……
鱼梁城,太守府。
太守高文陆,城防尉石兴错,并肩而坐,觥筹交错。
下方则有十名文武亲信分立而坐。
最下方是锦尚赌坊的东家高天裳,正喜气洋洋的起身敬酒。
这是鱼梁城守的私宴,他高天裳能够参加这等宴会,自然也是表明他的重要地位。
他可是这鱼梁两大靠山的心腹啊。
“这一杯酒,敬表兄!有石将军神威,可保我鱼梁安宁。”
高台之上,石兴错淡淡一笑,坦然受之,端起酒杯遥遥示意后一口饮下。
“好!”
“石将军这已经是第四十七杯了,当真海量。”
顿时宴厅内欢声洋洋。
高文陆也是暗自点头,有着高文陆这一层关系,他和石兴错当然算得上自己人。
再加上这石兴错突然从黑水骑走出到鱼梁,似乎是带了某种任务,之前说过在这呆不久。
显然这鱼梁城,仍是他高文陆的天下。
觥筹交错间,厅堂内的气氛再度拔高。
这时,高文陆适时咳嗽了一声,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自己身上时,他轻抚胡须道:“三千六百里外的渡口昌丰港,得了消息要建城,好作为遏制西疆与南诏的咽喉。”
说完之后,高文陆扫视一眼,叹了一口气:“这本是好事,但不曾想也和咱们鱼梁扯上了关系。江南一带正在征发徭役,分给我们鱼梁了名额一千五百……比往年多了整整四倍,可如何是好?”
“那些牢中盗匪,一并发去便是!”一名武将起身喊道,醉红的脸上大大咧咧,那些坐牢的人都该送去。
就是死在三千里外,那也是理所应当。
“可惜啊,咱们鱼梁治下,牢中满满算上,也不过千人之数。按照以往惯例征发徭役算去,尚有二百空缺……”
高文陆摇了摇头,似乎在感慨,紧接着又笑着看向石兴错,“石将军,你说这二百名额可否……”
石兴错冷漠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仅仅是竖起一只手掌,阻断了高文陆的话。
“在黑水骑里,我位卑言轻,更何况现在已经离开黑水骑军的编制,高太守还是莫要难为石某。”
高文陆的神色一滞,随即讪讪笑了笑。
一时间大厅内的气氛也都是一顿,众将官也不再推杯换盏。
显然这才是今天夜宴的重头戏。
只是,谁也不敢开口就定下这二百名额啊。
要知道三千里徭役,能再三年后平安回来的……
基本是十死无生。
让他们找两百条人命,可真是难为了。
高天裳,这名往日骄狂的公子哥,看着席上两人神色不对,心中暗呼不好。
心念电转间,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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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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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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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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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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