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站在高处,矿洞内的情形一览无余,望着那些扛着箩筐,推着板车,奋力疾驰的奴隶们,身为天玄境修炼者的他,面色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石壁上梯田般的石路已走到尽头,而这尽头处,竟有一个一人来高的洞口,不知通往何处。
他微微低头,身子一转,步入了这个已经变得有些熟悉的洞口,穿过幽暗的狭窄隧道,不久便回到了这间特殊的囚房。xǐυmь.℃òm
“师傅,我回来了。”
便如苏杉所料想的一样,天武国的监国大人,天武唯一的玄丹境强者,竟真的也在此地,只是这监国大人此时的模样,想要他出手助其脱离此地,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只见幽暗的火光下,须发尽皆苍白的老者,瘫坐在草席上,双眼处一道骇人的伤疤,昭示着他已目不能视,空荡荡的左臂,与筋骨尽断的手脚,此等惨象令人动容。
十岁修炼,二十突破淬体九重入地玄,三十入天玄,五十结玄丹,放到整片大陆上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在天武国他已是传奇。
他不畏强权,为保家国战至最后一刻,最终落得此般模样,但是他不后悔,他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师门栽培,亦对得起那个挂在他身上几十年的名号,更不愧林叶苦这个名字。
只是,这一幕落在他唯一的徒弟眼中,却心痛的如同刀绞,心底早已衍生的恨意,在胸口犹如沉雷乍响。
“是武穆啊,见到那孩子了么?”林叶苦的喉咙不见颤动,声音却是从他腹中传来,音色略显沉闷。
“见到了,老师猜的没错,金丹确实是在那个孩子体内。”武穆在林叶苦身旁坐下,一边轻轻揉捏着林叶苦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一边说道。
“还在,还在,哈哈,还在就好,大晋不惜冒着惹怒西楚的风险,也要得到这枚金丹,哈哈,先皇聪颖啊,多亏了先皇聪颖啊,这祖宗的遗物,没丢,没丢啊。”
自天武亡国以来,林叶苦还是头一回笑出声来,武穆在一旁看着,心头也舒畅了许多。
“方才去见那孩子,其实还另有收获。”武穆想起那个处世不惊的少年,沉吟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是什么?还是和那个孩子有关?”林叶苦皱了皱眉道。
“不,是另外一个孩子。”武穆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是一个才淬体没多久的少年,大概十四岁左右的样子,我离近了仔细瞧过,那少年识海内的精神力天赋异禀,虽然还没正经修炼过,恐怕也有师傅您一半的程度了。”
“什么!你…你说的可当真?”林叶苦浑身一颤,闻得武穆之言后,似乎比方才还要激动。
“嗯,那少年出奇的成熟,弟子自问要是像他一般年纪,也绝做不到那样的程度,而且最难得的,是他天生的精神力,相比同龄人来说,应该是遥遥领先,就算是大晋的书院,西楚的魔宫,等等顶尖修炼之地的天之骄子,在精神力上比较,恐怕也要略逊那少年半筹。”武穆带着些许羡慕的继续说道:“师傅曾交予我参详的那部‘太极两仪剑’,因为弟子精神力天赋实在太差的关系,靠着修炼增强精神力的武技,才勉强修成第一式‘太极剑’,而那个少年,此时精神力已与弟子相差无几,想来他才是传承师傅衣钵的最佳人选。”
林叶苦闻言一愣,沉吟了许久没有说话,他知道,以武穆的资质,做他的弟子着实有些委屈。
“武穆啊,委屈你了,师傅我虽贵为天武监国,却实在拿不出配得上你资质的功法武技,致使你人到三十依旧停在天玄中期,那时…我该送你出天武的……”林叶苦苦笑道。
“师傅,您别这么说,您是知道的,对于修炼,我向来志不在此。”武穆轻笑着,接着说道:“我曾经只望天武能够摆脱羸弱,不再寄人篱下,但现在唯一的梦想也已经破灭了,此刻我只想陪在师傅身边,让您安享天年。”
“呵呵……,所以说你的性子和为师像极了,当年为师也是如此,我…偶得先帝看重,便执拗的想要下山为其做出一番功业,最终被恩师赶下了朝阳山,但临行前却授予了我‘太极两仪剑’的剑诀,师傅他性子懒散,收徒也只望一脉单传,他想必也知道我资质所限,在这剑诀上不会有大成就,所以他希望我在修炼这剑诀之余,能另替他寻一能传承此剑诀的弟子,我一直希望这个人能是你,只是,你虽然资质不俗…但是精神力却……”
“无妨,我与此剑诀有缘无分罢了,倒是那少年福缘深厚,能得此绝妙剑诀,而且原来是要给师公寻的传承弟子,那我便依旧是师傅唯一的徒弟,如此也甚好。”武穆轻笑道。
“没错,只要能传下这剑诀便是你师公的弟子,想来连我也是无缘再做他弟子,你…有时间的话……把他带来让我瞧瞧吧。”林叶苦怅然道。
“是。”
‘噹,噹,噹,噹……’
低沉的钟鸣声再度在这百零八矿响起,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师傅,休息的时间到了,盖好被褥,睡吧。”
“这奴隶场的钟声倒还方便,至少让我这个盲人也能知道每日的大概时辰。”
武穆指尖一弹,石洞中的火把灭了下去,他跟着应声道:“是呢。”
…………………………
“啊,好辛苦啊,比在军中拼命还要辛苦。”
“是因为没吃饱饭才辛苦的吧,再说在军中的时候你拼过命吗,不是早早的就降了。”
“现在再说那些还有什么用,走吧。”
因为所在的石洞实在太高,苏杉和莫逆兄妹出来的时候排在了几乎所有人身后,听着身前几个壮汉的闲聊,莫逆也忍不住的和苏杉说道:“明明有石洞却还不让住,非要露天的躺在外面。”
苏杉闻言只瞥了一眼矿洞底层,在那里已经密密麻麻的铺好了一个个草席,相互之间,只以堆成一堆的石块作间隔,简陋到不能再简陋。
所有人来到矿洞底层,席子倒是有富余,没人哄抢,苏杉几人径自找了一角落,躺了下来。
“朋友们,做个好梦吧,醒来又要继续被压榨了。”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也不知道这日子要捱到什么时候。”
“捱到你连梦也做不了的时候。”
听着远处几人的言语,莫逆的脸色似乎又更难看了几分,他挺起身子,趴在相互间隔的石堆上,望向苏杉,道:“你……今天说的是真的么?”
“什么?”苏杉躺在席子上,看着莫逆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莫逆左右望了望,见无人在身旁,才悄声道:“就是你说的,要从这里逃出去的事。”
“自然是真的。”苏杉闭上了眼,低声道。
“那……到时候我和妹妹……”
“待修炼有成,所有人都拦不下我之时,自然会带你们一起离开。”
到时,他们会主动放我离去也说不定,拥有力量,就有资格拥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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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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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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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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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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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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