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倒也没再搭话,闭眼靠在那里休息,只一会儿又睁开眼睛,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烟来,尼古丁的味道,在车内蔓延。
…
公寓,浅白早已经侯在那里,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提着医药箱,严越下车,言商把车停到车位,才松了一口气。
这比她以前一天的体能训练还要累。
他倒也没忘了她,人已经跟着医生上楼,浅白却留了下来,一直等在停车场,等她停好车,才又恭敬的跟在她的身后。
这是怕她跑了不成?言商心中嘲弄,也是乖乖的回公寓,站在一旁,看着医生给他处理伤口。医生看到伤口处缠绕的布条,小心翼翼的解下来,还不忘评论一句:“包的不错。”
严越抬头去看她,言商淡淡的开口:“我妈妈是医生。”
从小的耳濡目染,她会一些急救,只是这急救却没用对对象,两次竟都是帮了严越。
整个过程,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看医生用镊子取出子弹,又缝合伤口,严越是真能忍,就算是吃了止疼药,可到底是比不上麻药,他竟也忍了下来。
医生好像和严越很熟,对他也不是畏惧的态度,偶尔还会开句玩笑。
从言商兴致盎然的看着他处理伤口,用镊子挑起那模糊的血肉,从里面夹出子弹来,又缝合伤口,他就注意到了她。
处理完伤口,医生站起来,颇有些赞赏的看着言商,又转头对严越说道:“这姑娘,有前途,不一般。”
严越扯扯嘴角,抬头看她。能一般吗?一般的人会有她这么大本事?却也没有说什么。
浅白送医生出门,又复回到客厅,一时之间有些局促。他还又是要汇报,言商却没有要走的架势,还是站在那里没动。
严越开口:“想问什么就问?”
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站在这里,明显是有话要问。可还没等言商开口问,浅白就已经抢先回答:“我已经通知了那个警察,说先生和你有事。”
一时间,客厅里陷入了沉默。浅白的多嘴,触到了逆鳞,甚至很明显的让严越不高兴了,他这会才反应过来,闭了嘴。
一阵沉默过后,还是严越开口,他笑笑,目光灼灼的看着言商,眼神里都是嘲弄:“浅白都看出来了,把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收一收,至少应该装一装,你说是不是?”
浅白:……
他躺枪了,但是个人都看的出来,言商留在这里明显是要问那个警察的事。
她没有回答他问的“是”与“不是”,也没理会他话里的嘲弄,反正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上楼。
看着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浅白才开口道:“已经查过了,就是万筠佳,她估计是知道了那晚的事,存心找的人报复。”
这点,严越早已料想到,这样的女人,还真是受不得一点委屈,更不会轻易认输。那晚的事,有严越的手笔,她又在严越这里受了那么大的耻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处理的方式,或是报仇的方式,未免也太愚蠢了些。
“真的要交给警局?”浅白再一次确认。
止疼药效过了大半,疼痛感又袭来,痒痒麻麻的疼。“报警,证据准备充分了,直接让他们去万家拿人。”
他是生气,可这次却不会自己动手。一是万筠佳还没那个资格,让他亲手报复。二是现在的他,也没打算再去让自己沾上人命这种麻烦的东西。
“我可是要好好过日子的。”这句话,严越说的分外认真,浅白听的眼皮一跳。
可也只是一句“是。”就受了命令,下去安排。
严越在沙发上,躺着躺着没意思了,伤口又疼,他迈着大步上楼,又去找言商当消遣。
可是来的不巧,她正好在洗澡,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那件出门穿着的裙子褪下来搭在床上,被刀割掉了一条,这件裙子也彻底毁了。
严越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抚摸着裙子,布料很不错,那时候它还真代表着新生,至少是送裙子的时候。
无数个日夜的折腾,药物注射,催眠引导。那是言商最暗无天日的日子,也是他最烦躁不安的日子,最后终于成功了,她忘记了一切。
再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过往、仇恨、信仰、爱情都成为黄土。
他给了她新生,一个全新的生命,而这个生命由他给予,并且由他控制。严越那时候是这样想的,或许以后就真的忘记所有,只是在M国好好生活。
可是,一切都是出乎预料的,他出差,深夜之中赶回去,带着精心准备几个月的礼物,给她一个惊喜。
一切应该是浪漫美好的,刚开始确实也是,她感动的一塌糊涂,窝在他的怀里乖的和小猫一样。可当他伸手,去褪她的衣物,当他再一步靠近,俯压而下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她临近崩溃的推搡。
她排斥他的靠近,甚至是拿起了床头的手机,给他一击。
头上鲜血流了下来,言商愣在那里,他也愣在那里。伸手摸上了拿出伤口,手指捻着浓稠的血液。
那一刻,严越想通了,就算这个女人失去了记忆,她仍旧是那个痛恨自己的人。
一切虚假的让人作呕、恶心。费尽心思的一切,让她失忆,精心的照顾,生日礼物,都变成了一个个足以耻笑他的证据。xiumb.com
言商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她看着严越出神的坐在床边,伸手摸着早已残破的裙子,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神来,眼神里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寒冷,只是看她的时候,总是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无尽的嘲弄。
下意识的,他并不想要言商知道自己的心思,甚至当初他的心思,都不应该再被她察觉。
这只会叫他觉得自己更加失败。
“可惜了,你的新生没了。”他看了眼裙子,又意有所指的对言商说道。
言商烦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却也顺着他说下去:“一件衣服而已,赶明儿,你再送我几件好了。”
严越却不依不饶起来,观察着她的神色,又道:“怎么,是不是很开心,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就不用去和前未婚夫道别了。”
他这就是没事儿找事了,言商心里是开心,不用在今天受着他的胁迫去见许晋柏,可下午出的事,又不是她能预料的,何况一切还不都是严越自找的。
面对他的不依不饶,她有些烦躁。
“给我个痛快成吗?或者你能豁达讲理一点吗?每天揪住这种事,你不嫌烦吗?”
一连三个问句,她是真的忍无可忍,这男人要是纠缠起来,真的很麻烦。
严越听着她这话,却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他淡淡道:“第一,我就是不想给你痛快。第二,要我豁达讲理,以为我是谁?是你那责任感强,满怀正义的前未婚夫?第三,我并不觉得烦,甚至觉得很有意思。”
他对她这问题,还真就一一解答了,说完又眼里带着笑,看着言商的反应。
言商竟一时无言以对,她这是又在这儿和他掰扯什么没用的东西?!
不打算和他在一个空间里待下去,欲转身出门,那知这男人动作迅速到令人发指,已经在她身后拉住她,一个旋身,又扯着她稳稳当当的坐在床上。
“是,你是谁啊,你多厉害呀,你哪有豁达讲理这种东西?”她语出嘲讽。
又几乎立即察觉到他的心思,道:“伤口疼,就去喝药,拿我做什么消遣。”
严越一只手,就让她挣脱不开,又怕自己的动作太大,碰到他的伤口,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她束手无策。
大夏天,被他这样死死的抱着,早已经浑身闷热难受。挣脱不开,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
严越对她这副怒而不敢言,无可奈何的样子很是受用。
低头突然吻上她,不是以往的轻轻一吻,却带着霸道激烈的吻着。算不上死里逃生的遭遇,却也沾染着满满的血腥,这激发了他体内的狂狷。
这吻太过热烈,言商有些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推他,错手触到了他受伤的胳膊,严越一瞬间就放开了。
他还问:“感觉怎么样?”
甚至是舔了舔下唇,似是回味着刚才的吻。
感觉怎么样?言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不答,别开目光正要起身,严越却搂的更紧了一分。
又问:“刺激吗?”
……他这是脑子有病吧?这次言商保持不了沉默,只回他一句“有病。”
说是他听着她的话,也不恼,开口就道:“不刺激?电影都演不出我们这遭遇吧?是下午差点丧命不刺激,还是刚才的吻不刺激?”
言商愣了半晌,才确定这人就是有病。她无辜跟着他差点丧命,他却只觉得刺激?
看着她惊异的反应,严越心情好了很多,看来果真是不错,她比止疼药要有效很多。
可却也没有继续逗下去,放开了她,由着她起身。又不忘提醒:“小心。”
言商还没反应过来“小心”什么,身上的浴巾就掉落下来,她伸手去勾,也没勾住。立马蹲下身捡起披上。
严越只是笑:“你看,我说了小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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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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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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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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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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